白辛夷因为担心他的安危睡不着,正坐在卧房的小客厅内焦急等待。此时听到楼下开门的声音,忽地一下站起身, 抬脚就往外走。
当她看到那个高大沉稳的男人时,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怎么还没睡?”傅靖之看到妻子眼中的担忧,心里柔软极了。
这些年,他们不光是相濡以沫、亲密无间的爱人,更是肝胆相照的战友。有多少次, 他们相互扶持, 互相鼓励,战胜凶狠狡诈的敌人。
“没出什么事吧?”白辛夷压低了声音问。多年养成的习惯, 即使在自己家里,他们在谈论一件重要的事情时, 也会小心翼翼。
“出了点事情,但解决了。”傅靖之一边上楼一边说。
想要抚上白辛夷的手,又缩了回来:“我的手脏,我先去洗洗。”
“你去吧,水都烧好了, 换洗衣服也给你拿好了。”
傅靖之应了一声“好”,立刻去了洗浴室。等他换下身上穿的衣服和鞋袜, 白辛夷立马拿去销毁了。
待傅靖之洗浴好,穿着浴袍出来的时候, 白辛夷正靠着床头等着他。
“出了什么事?”白辛夷的直觉告诉她, 事情绝不是傅靖之轻描淡写的那样,只是出了点事。
傅靖之上了床, 揽住她的肩, 有些疲惫地说:“我刚拿到名单, 还没收拾好,于丽娜突然来了,我只能将她灭了口。”
白辛夷一听,忽地坐起:“尸体处理好了吗?”
“我先将她的尸体拖进了锅炉房,就去找了老李。你放心,老李会处理的。”
“那就好!”白辛夷松了口气。老李是傅靖之在警备司令部的下属,和傅靖之是过命的交情,绝对忠诚。其表面身份是司令部的杂工,隐秘身份是傅靖之的通信员。
白辛夷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忧地问:“于丽娜突然失踪,他们会不会警觉?”
“上面都乱套了,谁还会在意一个机要室主任。”傅靖之不在意地说。
“也是。”白辛夷彻底放了心,问道:“广州那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撤到台湾?”
“具体日期没说,估计要不了多久。南京已经解放了,国军哪怕再负隅顽抗,也改变不了失败的结局。解放军拿下上海,是迟早的事。”
白辛夷想了想,说道:“上级到现在也没通知咱们,要不要随着国民党一起撤到台湾继续潜伏。”
“到时候再说吧,不管是继续潜伏,还是留在上海,咱们都会服从组织安排。”傅靖之打了个哈欠。
见傅靖之面露疲色,白辛夷立刻关掉了床头灯:“睡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和傅靖之预料的一样,于丽娜的失踪,连个水花都没有。因为身为沪上交际花的于丽娜,平时就时不时的玩一次失踪。旁人还以为,她又撇下了家里的窝囊废丈夫,和哪个男人出去逍遥了呢。
又过了几天,就在有人质疑于丽娜连续失踪几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时,上海战役打响了。上海的国民党守军焦头烂额,各个部门人心惶惶,谁还会过问一个小小的机要室主任的死活。
上海战役打得如火如荼,人民解放军势如破竹,国民党的败势已显。这时候,整个北方已经全部解放,华东只剩下了上海这座最重要的城市。
国共两党都心知肚明,上海解放是迟早的事。如果上海解放,国民党只能往南节节败退。而退守台湾,是国民党的唯一退路。
战事开打不过几天,上海滩就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嗅到味道的国民党官员和家属纷纷逃离,一张到台湾的船票炒到了十两黄金。还有一些大佬和资本家也纷纷逃离上海,去往香港,台湾或海外。
而白辛夷和傅靖之,也在这个时候接到了上级的命令。鉴于他们夫妻在情报方面的杰出能力和地位,党组织决定让他们随着国民党撤离到台湾,继续潜伏。
接到命令,白辛夷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撤离在即,她抽空回了趟家。
现在的上海城秩序已经混乱,街上不见交通警察的踪影,轿车、黄包车、马车满载人和货物拥挤在十字路口,到处可闻人们的叫骂声。
白辛夷开着车,费了好大的劲才回到白家位于海格路的家。
白良杰和杨爱娣正准备去找白辛夷,见她来了,松了口气:“我和你妈正要去找你呢,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走,经常来买奶茶的王太太一家前几天就坐船去台湾了。”
“靖之已经让人搞机票了,到时候,你们从龙华机场直飞启德机场。”
“那你和靖之是要去台湾吗?以后,咱们是不是不能经常见面了?我要是想你和七七虎子怎么办?”杨爱娣说着,已经红了眼圈。
白辛夷心里也不是滋味,上前抱住她的手臂说:“妈,您别难过。台湾到香港挺近的,飞机还不到两个小时。您要是想我和孩子了,打个电话,我带着孩子就过去看您和爸。”
“哪能动不动就坐飞机啊?”杨爱娣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好好的家说扔就扔了,我真舍不得。”
白良杰嗔了杨爱娣一眼,“你呀,就别拖辛夷的后腿了,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收拾东西,别误了行程。”
杨爱娣:“知道了,家里还有两麻袋金圆券,你赶紧去换成米,送给沈老师一家,省得浪费了。”
“被褥炊具电器什么的都别带了,捡好的送给沈老师他们,剩下的送去棚户区,只带上钱和衣服就行。”白辛夷交待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