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他过青狼关一路走来所见城池安定,个别地方甚至热闹红火,全无战争氛围,能在叛乱时令辖区如此安定的秦月不是天才就是妖孽——对此刚刚带领义军平定东南域界的凌青云最有体会,要知道义军本来就大多出自东南一带,也常对老乡进行耳濡目染的鼓舞教导,在这种情况下奇迹般击溃第五军团的义军仍然得面对狼烟四起,恩威并施,还是借秦月之名才最终安定区域,而东阴国中部的观念应该更根深蒂固才对,秦月却能令原本处在主人地位的女子接受平等地位并迅速拥护明王,这份手腕实在高超得不可思议。
“话虽如此,尹家王朝定不会善罢甘休,东阴国六大军团如今亡其二,存其四。”凌青云沉声道,东南大战解决了实力较弱的第五军团,秦月则在占领中原的过程中将第一军团一半拉拢一半消灭,如今需要面对的还有四大军团,且不能忘记无论是义军还是秦月的军队都在连番大战中损失惨重,若说原先的义军还有和一支军团掰手腕的能力,如今的战力就连半支军团也不如了。
得民心者得天下,此为至理,但终是需要时间与土壤的。
“凌公子不知,我麾下兵马皆出自原第一军团、第二军团,论精锐程度非尹家禁军以外所能比拟,以我所部战第三军团、第四军团、第六军团亦无可惧,至于第二军团……自有应对之法。”秦月开口,此时的她仿佛萦绕着一层光辉,一言一行皆是正理,无可挑剔。
“应对之法?”凌青云疑惑,正欲询问秦月的打算,忽有一名蓝袍女将上殿,恭然抱拳:“禀明王,有急报。”
“无需避讳,但说无妨。”秦月摆了摆手,蓝袍女将恭然以应:“如陛下所料,西阳国大将领兵来犯,第二军团只得迎战,无力东进。”
“真是来得巧。”听到这话秦月冲凌青云眨了眨眼睛:“凌公子可知本王把握何在了?”
人前便称本王了?凌青云好笑,却不由被这震撼性的消息吸引心神:“西阳国来犯,这……”
的确,在外敌面前第二军团确实无法回攻,给了秦月击败尹家王朝一统东阴国的机会,但势单力薄的第二军团势必难以阻挡西阳国大军来犯,到时候轻则边境沦陷,重则一举沦丧,这几乎称得上通敌卖国!莫非令秦月如此自信的就是这自断一臂的毒计?凌青云皱眉。
“凌公子宽心,西阳此番出兵绝无害意。”秦月淡然的话语令凌青云瞳孔微缩,这意思莫非是……西阳国出兵在她掌控范围内?莫非这秦太尉的权势已经蔓延到了千年敌国,又或者,她提前找好了足够可靠的盟友?
两国相交皆为利,若有吞并壮大之机,抛弃情谊信用再正常不过,凌青云相信秦月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而以他对这位女子谋而后动的了解便可相信秦月确实拥有十足把握。
“便是无我,明王换代也易如反掌。”感慨一声,凌青云终不再问。
“凌公子不必过谦,欲成大事实力、时机、机缘无一不可,凌公子正是我秦月,我东阴国变革之机。”秦月郑重开口,而后,面露疑惑:“只是本王还是不明,凌公子究竟是以何奇袭潮华城?”
渡海奇袭潮华城正是东南之战的开始,也是分散第五军团兵力最终决定战局的关键所在,凌青云与他所率领的义军精锐起到了扭转乾坤的作用,但这场奇袭的详细过程却是一个谜,作为明王与前太尉秦月最清楚自家情况,东阴国没有适合渡海的战船与相应技术,举国之力无法造就,龟缩在阳断山的义军怎会有这种实力?莫非这名满天下的凌公子还是一位船匠不成?
更何况,战斗结束后,也没有人见到潮华城有船只停泊。
“很简单,我借了一物。”听到这话,凌青云也露出笑容,恐怕这是面前这位女子唯一输给自己的地方吧,没有吊人胃口,他道出了答案:“海蓝苇。”
“海蓝苇?”秦月愕然,她只知道这是一种生于近海的蓝色植物。
“海蓝苇材质极轻,于烈日下曝干之后更可浮于海面,咋一看是很合适的造船材料,但它过于柔软,无法构成船体,被踩上一脚就有可能塌陷沉没,且吸水性强,入水后将迅速软化沉没,因此鲜有人懂得以海蓝苇运输。”
“但我发现,若向海蓝苇持续注入阳气便有长时间维持干燥与漂浮的可能,因此我命人编织筏,步以符文阵,领兵着蓝衣伏于其上,身浸海水,以体内阳气维持符文运转,由我以真气主舵导向,于海面漂浮两天两夜,直至兵临城下,守军方觉,登岸后苇筏即沉,以示背水之心。”
“如法炮制,其后调兵八百而来,以为死守潮华之主力。”凌青云平平淡淡地说完,秦月的脸上却已布满惊容,以海蓝苇作舟,以人体阳气维持船体,趴伏在筏上浸泡于海水两天两夜,最终得以夺城——究竟是怎样的疯子才能想到这么荒谬的计划,又是怎样疯狂的军队将其实施?
秦月悚然动容:“渡海勇者今安在?我需一见。”
“昔有九百人渡海,今存一百一十三,殿下愿召,自欣然而来。”凌青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