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儿更觉疑惑, 又见天色不早,忙道:“小姐, 您快些起床吧, 您待会儿不是要去看瑾春小姐的及笄礼么?”
瑾春的及笄礼?李兰芝心口一震, 而后扑通扑通的乱跳起来, 她急问:“如今是哪一年?”
桂儿有些莫名,却还是回李兰芝道:“回小姐,今年是建平十八年。”
建平十八年……建平十八年?!李兰芝内心震惊不已,她急匆匆从床上起来,去到妆台前,发现自己竟然真变回了十五岁的模样,她迷茫地坐到凳子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难不成那几十年的日子都只是她的一场梦?可若是梦又为何如此真实?李兰芝捂着砰砰作跳的心口,陷入了沉思。
如今是建平十八年……江北塘仍在战场上,再过一年,他将班师回朝,之后他被清河公主看上,清河公主以强权逼迫她和江北塘分开,江北塘被迫娶了清河公主,而她也被父母逼迫另嫁他人,她以死相逼后父母才罢休,几年之后,江北塘与清河公主离心,她为着一口气和对江北塘的情意心甘情愿地入了定北侯府当了妾室,一直熬到清河公主与江北塘和离,她被江北塘扶正,之后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又过了十几年,她得了一场重病,药石无医,与世长辞。
这难道就是她后半生要过的日子?
虽然她最后赢了清河公主,如愿以偿地成为与江北塘白头偕老的那个人,但李兰芝过得并不幸福。她和江北塘已经回不到当初只有他们两人的纯粹日子。
“小姐,您要洗漱么?”耳边传来桂儿稚嫩的声音。
李兰芝恍惚地回头看向那张年轻秀气的脸,仍旧感到一股不真切的感觉。
“叫人送水进来吧。”李兰芝点了点头,内心却仍旧沉浸于梦境之中。若接下来当真会像梦中的那样,清河公主看中了江北塘,她真的要给江北塘作妾吗?念及此,李兰芝惊出一身冷汗。
一年之后。
正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季节,李兰芝立在窗户旁,看着窗外枝头上开得热烈的梨花,春风拂来,梨花纷飞如雪。
李兰芝看着那灿烂的春花,心中升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怅惘,明明才是二八芳龄,她却觉得身体里的自己不再年轻,如同腐朽的木头,没了生命力。
桂儿走进来,看到李兰芝站在窗前,仍旧穿着起来时的衣服,不由有些诧异。
李兰芝回头看向桂儿,淡淡地笑道:“桂儿,今日陪我去上香吧。”
桂儿惊讶道:“将军今日班师回朝,您不去看了么?”
李兰芝唇边仍旧挂着淡淡的浅笑:“不去了。”
江北塘班师回那日,阖城百姓不论男女老少皆涌到大街上,只为瞻仰一眼这位少年将军的风采。
此刻,街上十分热闹,酒楼茶馆内都坐满了人,清河公主也在其中,她坐在一茶馆二楼靠窗的位置上,正百无聊赖地看着街上维护着秩序的士兵。
清河公主是带病之身,尽管脸上涂了脂粉,她的脸色仍旧显得有些憔悴,之所以坚持要来看看这位大周朝最年轻有为的武将,是因为一个梦。
清河公主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这位少年将军,在梦中自己与他发生了一些情爱纠葛,她梦见自己看上了他,之后求她父皇下旨赐婚,后来她就嫁给了他……
醒来之后,清河公主忘了很多梦中情节,唯一记得无比清晰的是他那张英俊无俦的脸。
清河公主很是奇怪,自己明明没有见过他,为何梦中他的长相却如此的清晰,清河公主想要亲眼看看这位少年将军,想看看他是不是自己的梦中人。
清河公主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这样的梦,她今年十六岁,但她并不急着嫁出去,平常老百姓家的女儿几乎都是十五六岁便嫁了。而京都的大家闺秀或者像她们这种身份的女子,基本上都是在十七八岁的时候出阁,有的甚至十九岁才出阁,清河公主是打算再潇洒几年的,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做嫁人的梦,而且还是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这真是荒唐又可笑。
回忆起梦中那断断续续的一些片段,清河公主内心忽然浮起一股怅然之感,就在清河公主正回忆着昨夜梦境时,急促的马蹄声传入她的耳中,打断了她的思绪,清河公主抬眸看去,见穿着战甲的
军士策马飞奔入城,往午门方向而去。
清河公主知道军队要进城了,她心口瞬间提了起来。等了没多久,城外号角齐鸣,军乐高奏。
马蹄如雷,高大的旗帜在艳阳之下熠熠生辉,上面的麒麟图腾在风中飘扬,栩栩如生,盛气凌人。
当看到高头大马,穿着银色铠甲的年轻将军时,清河公主瞬间大吃一惊,浑身血液加速地流动起来。
那英俊无俦的面容,那威武不凡的身姿,与她梦中的那个男人丝毫不差。
这是为什么?清河公主想不明白,清河公主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身上盯穿一窟窿。
大概感觉到了她热切的视线,江北塘忽然抬起眼眸看向她的方向。
两人四目相对,清河公主看着那双锋芒毕露的深邃眼眸,总觉得很熟悉,让她既想抗拒又无法移开。
江北塘皱了皱眉头,先收回了目光,而后在众人的拥簇下继续前行。他那身银甲映着日光,散发着凌厉迫人的光芒,火红的战袍如同一团张扬的火焰,耀眼得让人难以移开双眸,直到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清河公主才有些不舍地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