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到男人的应答,浅浅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整理好心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不喜欢强求。
开口要给男人台阶下,垂眸却见他眼眸澄澈,眼底褪去了浑浊的阴霾,闪着光亮,坚定道:“承蒙公主看重,奴愿意跟着公主。”
她没有看错人。
浅浅开心的笑了起来,注意到男人一直跪在地上,忙道:“快起来吧,你身上还有伤,快去床上休息。”
男人应声起身,浅浅看他眉目颦蹙像是在忍着痛,下意识伸手去扶了他一把。
手掌扶在他胳膊上,柔软的皮肤下是结实的肌肉,浅浅愣了一下,看着高大的身躯在面前徐徐站起,仿佛仰望着一座高山,自己站在他面前,还不到他肩膀高,只堪堪到他的胸膛。
她本想扶他,可随着他站起身的动作,带着她的手臂慢慢展开,她没有一点力气不说,还被男人的体温烫的手掌发热。
夜里寒凉,浅浅恨不能用外衣把自己里外三层裹起来,可男人没穿中衣还受着伤,身上却那么热,这样健康的身体,真叫人羡慕。
来之前她还担心男人的伤势,现在她总算是放心了。
男人很听话,走到床边,敛目低眉道:“天色不早了,公主不好在奴房中久留。”
浅浅被他提醒,乖巧点头,“那我先走了,你安心养伤,我得空就来看你。”一边说着一边退到房门边,嘱咐他,“你不用担心弄脏衣被,给你的东西尽管用,若有缺的,就来告诉我。”
男人低低应声,微微低头,“谢公主关心,奴恭送公主。”
带着一脸笑意出门,浅浅从外头把门关好,拉着守在门外的晴妤若无其事的往外走,走出东厢房,快到内门的时候,才笑出声来。
晴妤看公主从厢房出来后就一脸心情不错的表情,一直等到进了内门,才问道:“公主都跟恩人说了什么,怎么这样开心?”
浅浅走在她前面,一手捏着帕子一手抓着裙子,步履都轻快了许多,“没说什么,就是觉得他人很好。”
“公主只跟恩人见了一面,就知道他品性如何?”
夜幕升起,月明星稀,不远处挂了灯笼的走廊下路过几个丫鬟的身影,浅浅望向天边明月如钩,高高悬挂,皎洁明亮。
“他看的我时候,眼神很干净。”浅浅回忆着他的眼神,单纯道,“他长得那么高大,我要抬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可是跟他站在一起的时候,我却觉得很轻松。”
十年来,她一直在宫中看别人脸色,时常要低着头看人,心里很压抑。
男人会好好听她说的话,还总是为了她着想。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男子。
晴妤站在一旁,看公主说起那个男人时眼中有光,忍不住开口试探:“ 那……公主觉得,恩人比谢郎君还好吗?”
浅浅顿了一下,扯了扯帕子,“突然说他做什么?”
附近没有外人,晴妤才敢说:“公主与他有娃娃亲在先,春闱在即,若是谢郎君登榜后向皇家提亲,圣上肯定不会拒绝。您有没有想过,您对谢郎君……是什么心意?”
“我不知道。”浅浅一手托腮,颇为烦恼。她才十五岁,从没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婚事。
小的时候,她经常听人把她和谢卿杭的名字放在一起,说什么天作之合。可长大后,这样的声音就再没听见了,但谢卿杭却仍旧常常出现在她身边。
他们常在宴会上见面,算足了一年也不过见个十几次,有两三次机会能私下里说上话,也是谢卿杭说着,她听着。
谢卿杭说他日后会娶她。
浅浅一开始只当他是说笑,后来听的多了,渐渐生出些期待。直到昨日在宴席上,亲眼看到谢卿杭讨好荣怜月,她便彻底清醒了。
人各有志,她并不气谢卿杭选择荣怜月,只有种期待破灭的失落感,但很快就振作起来了。
现在想起来,她对谢卿杭并没有什么情感,有时候和他站在一起都觉得很有负担。那点期待,只是向往他口中描述的,嫁给他之后的“幸福”,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幻想。
“他喜欢谁想娶谁,我并不在乎,我现在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最好每一天都平平安安。”浅浅微笑着,神情放松。
陪在身旁的晴妤知道了她的心思,也觉得她这样想很对。天下好男儿多了去了,她家公主值得嫁更好的郎君,没必要非守着一个谢卿杭不可。
月色清凉,晚些时候起了夜风,吹着灯笼微微摇晃,笼中灯火被吹灭了几盏,院子里稍显昏暗。
浅浅受不得凉,回房去洗了个热水澡,钻进软乎乎的被窝里,舒服得直伸懒腰。
一夜过去,外头天亮起来。
睡饱了的浅浅醒过来,自己穿好衣服,被两个陌生的小丫鬟伺候着洗漱过后,晴妤进来为她梳发。
待两个丫鬟端着水盆毛巾出门后,浅浅才开口说:“一会儿让刘管家和乔妈妈都去前厅候着,我要看一看府上的人手和用度。”
晴妤点点头,说道:“公主还没醒的时候,淑贵妃的人过来了。”
“嗯?”还在半梦半醒中的浅浅一个激灵,“贵妃派人过来,你怎么不把我叫醒?”
晴妤解释:“来人说不必惊动公主,而且他们放下东西就走了,奴婢想请他们多待一会儿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