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文化课于他而言更是吃力,李瑞景勉强读了两年,最后还是扛不住辍学了。
后来他到了大城市,机缘巧合找到了“来钱快”的工作,那就是仗着一副好皮囊帮影楼拍艺术照,一开始什么都做,后勤、布场、摄影师……因为长得好看,有一次突发事故模特没到场,公司让他匆忙顶上,李瑞景才发现自己这张脸竟然很适合当平面模特。
他半只脚踏进了娱乐圈,身为没背景的穷小子只能玩命干活,从不敢叫苦叫累。有些模特清高,进圈子只是为了体验生活,老板们私下组饭局从来不去。而李瑞景没什么害怕的,保证随叫随到,ktv里被无数次揩油他也强忍了下来。
认识林衡之是一次意外,李瑞景模糊记得,那次是他为了争取一个四大女刊内页的机会,在饭局上奉承了一个富二代良久。可因为他长得没有另一个竞争者漂亮,老板们都在犹豫。
那个富二代有点变态的嗜好,一开始只是抱着他又掐又揉,李瑞景忍着没出声。后来那人胆子大了起来,直接将燃着的烟蒂往他皮肤上烫。
变态总是享受在公众面前做出出格的行径,李瑞景越是叫痛,他越是兴奋。
林衡之就是那时站了起来,将李瑞景拽到一边,对着富二代说:“玩过了吧?”
那一年林衡之四十岁,刚从幕前退居幕后,和妻子合伙开了一家小的影视公司。他对饭局上的龌龊生意从来嗤之以鼻,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业内大佬。这一次,又因为为人耿直加上看不惯这等行为才出言顶撞。
对着一屋子黑下脸的大人物,林衡之二话不说拉着李瑞景走了。
自那以后,18岁的李瑞景成了林衡之公司旗下签约的小艺人,在恩师的运作下跑了好几部电影的龙套。
生活的磨难造就了他敏感的心性,在处理市井小人物时表演方式细腻而丰富,能引发观者强烈的共情,还因此被好几个导演夸过有灵气。但他的戏份过少,做后期时又被剪得七零八落,最终也没闯出名气。
李瑞景只在林衡之的公司待了一年,搭上陈毅这条线后,他自然而然加入了时盛所在的星环影业。因明面上与林衡之再无互动,被坊间传了很多风言风语,无外乎是什么追名逐利、养不熟的白眼狼之类的。
但实际上,李瑞景与林衡之一直保持着联系,包括他父亲第一次进icu,林衡之还想办法帮他筹了不少钱。
李瑞景盯着疤痕发了长长的呆,反应过来时困顿的大脑已经清醒不少。
他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陈毅下午时已经雷厉风行地预约好了两周后的手术,让他这几日乖乖养好身体,之后会送他一部戏当作补偿。
李瑞景应了,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但这样也好,他想,再拖下去只怕这孩子都会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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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李瑞景让陈毅的司机送他去了恩师家里。林衡之保养得当,得益于生活习惯良好。李瑞景到时才7点半,他已经冲好了一壶龙井茶,捧着书在读。
李瑞景对着他总有些没底气,硬着头皮喊道:“老师。”
林衡之抬起头来,招呼他坐在沙发上,起身去倒了一杯白开水,“你现在还是别喝浓茶为好。”
“……没事。”李瑞景垂下头,低声道,“过阵子它就不在了。”
林衡之便收了书坐到他身侧,道,“怎么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他如果要这个孩子,我才觉得意外。”李瑞景捧着水杯,盯着晃动时漾起的波纹道,“……这很正常。”
“既然这样,你在发现时就应该处理好,为什么弄得人尽皆知?”林衡之一语道破,“你还指望着靠这个孩子嫁进陈家大门?”
这话直接到没给李瑞景留一点面子,他咬着唇纠结良久,忽地笑了,“对,我知道这很可笑。老师,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林衡之回避了这个话题,只问,“那些娱记是你请的吗?”
“不是。”李瑞景这次回答得很干脆,“我没必要做这种事。这个孩子,我确实是存了一些不好的心思,我也很清楚面对的会是这个结果。只是……”
“只是你在赌一个可能性,哪怕只有1%的可能。”林衡之拍了拍他的肩,“小景,当初你选择这条路我和你师娘都不同意。但我们都知道,你是一条路走到黑的性子。既然当初有那样的觉悟,现在就别想着后悔。”
“……”李瑞景无声的张了张嘴,“我……好像也没有资格后悔了吧。”
从他答应成为陈毅的小金丝雀那天起,就再也没有了回头的权利。
李瑞景还记得那个炎热的下午,那是李新荣住进icu的第二天,他跑得浑身是汗,问遍了身边所有认识的人,才堪堪凑到五万块钱。
他也曾苦苦哀求护士长,能否再宽限几天时间让他筹够钱,可医院毕竟不是慈善机构,病床里、走廊外布满了疲倦麻木等待救治的病患。
人类只在意自己的悲欢,在这个世上,真正关心父亲生死的只有他一人了。
李瑞景的第一次,被折腾到几近昏迷。他浑浑噩噩的高烧了两天,清醒后才发现卡上多了两条转账信息。
一条是陈毅的三百万,干脆利落没有附加任何信息。
另一条是林衡之的五十万,老师发来消息: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