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何时才能渡完。
张也宁默然。
他盯着那枝花半晌。红梅傲骨,有几滴露水点在花瓣上,似是刚从树上摘下。
是挺好看的。
张也宁:“留下吧。”
——他也不知道姜采喜欢什么,平日见到什么不错的,便随便收集起来,待见了她,都给她好了。他觉得她那种剑骨铮铮的,大约不会喜欢什么花,但是万一呢。
有泽问:“主人,您是要去看赵师兄相看结果么?”
张也宁怎么可能去看,旁人男欢女爱和他有什么关系,看了还添堵。他冷冷淡淡道:“我去审一下盛明曦,然后出门一趟。”
有泽:“啊,主人好辛苦,这些魔修真讨厌,主人才回来,又要出门降魔。都不见休息一下。”
张也宁没说什么,他先去了长阳观看押盛明曦的地方,例行审问,想从盛明曦这里得知盛知微在魔域的去向,盛知微的打算。但是自从芳来岛沉岛后,盛明曦就放声大笑,装疯卖傻,再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他们所有人——
盛明曦这对母女,目的一致,哪怕修真界抓住了盛明曦,谁也别想阻碍芳来岛入魔之路。
张也宁从关押盛明曦的地方离开后,有道童进去看,见到盛明曦再一次地奄奄一息,出气多进气少。道童摇头:“张师兄很能打的……你跟他对着干,做什么啊?”
据说很能打的张也宁离开长阳观后,其实并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他因性格冷清常年潜修的缘故,曾经交好的友人在这几百年,陨落的陨落,冷淡的冷淡,以至于他出个门,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张也宁便随意行走,暗想着心事。两日后,他行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山谷,谷中空气空旷,倒让人心情好了很多。
张也宁洒然行在谷中,忽发现一处山间洞穴,里面有他曾经感知过的气息传出。
他一眼便判断出了藏于这山谷间的修士是谁。
心脏厌烦地说“我们走吧,别理那人”,脚却不由自主地往前走,还要说“来都来了,去打个招呼呗”。
张也宁在洞穴前一挥,道法相就,破去那结界。张也宁没有敛去自己的气息,洞中主人早在他十步之前感知到了张也宁的到来。张也宁破了结界,随意一扫洞中情形与洞中主人谄媚疾奔而来的模样——
与他想的一样。
洞里半空、墙壁飞满了纸页,墨汁浓郁之香扑鼻,洞中主人额头上绑着一写着“努力”的长布条,一身水蓝色道袍因为主人藏在荒山野林中太久了而已经腐败、随意一碰可能都散为云烟。
但是洞中主人不以为耻,他激情满满,正撅着屁股奋笔疾书。
他察觉到张也宁到来后,鞋履都穿错了,就喜滋滋往外奔迎:“重明君,是您啊!嘿嘿,真是缘分,您又到小人这里来了。”
张也宁听到乌灵君说“又”,也面色无波,毫不在意乌灵君对自己的调侃。
直到乌灵君盯着他半天,同情地来了一句:“张道友,节哀顺变啊。”
张也宁:“?”
他微蹙眉。
乌灵君的嘴里果然藏不住事:“大家都知道了,和您渡无悔情劫的那位女郎……陨落了。您的情劫难渡,心情不好,我理解的。”
张也宁:“……”
他这时终于侧头了一下,眼中有古怪的、惭愧的神色一闪而逝。他心中犹豫是不是该辩解一下,不要向姜采身上泼脏水……乌灵君感慨道:“不过这样也好。”
张也宁奇怪看他。
乌灵君:“您这无悔情劫的女郎死了,您那位未婚妻就不会知道了,不会跟您生气,还因置气跑去魔域,一去不回头了。张道友啊,您好好跟您那位未婚妻说一说,哄一哄,女修不哄怎么会回来找你嘛。尤其您未婚妻还是那位……
“姜姑娘那脾气,那样貌……怎么可能忍得了您的无悔情劫不是她嘛。您的无悔情劫那位死了,也好。”
张也宁:“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道:“乌灵君,我看你是整日胡言乱语写八卦,写的自己都相信了。”
乌灵君疑惑:“不是么?”
张也宁:“我的无悔情劫难道就不可能是姜采?”
乌灵君“啊”一声,说道:“那您就……有点惨了。正与魔,道不同不相为谋。姜道友堕魔,已经好多年了,是不可能回头了。日后相见,大家都是敌人了。”
张也宁淡声:“她是有缘故的,她日后会回来的。世人皆入魔,她也不会。”
乌灵君看他这般执拗,便同情地看他一眼,不再说这话题了。这一下换张也宁开口。
张也宁负手而立,萧萧肃肃,月下飞雪之姿貌。他平静得如同和人聊闲事一样:“关于张也宁与姜采爱恨情仇这一类的书,你还有么?”
乌灵君暗自啧啧,想真是可以的。这些年,张也宁没少从他这里买这种书。亏世人以为张也宁多么清高,他私下里这么八卦,还这么脸皮厚,专喜欢看编排他自己和姜采的八卦书……说出去谁信?
乌灵君道:“不好意思啊,重明君。现在我不写那些书了。没有人看嘛。”
张也宁吃惊:“……没有人看?”
他顿一下,面无表情说道:“前几年,不是你兴奋无比地与我说,什么仙门魔域相对的八卦书,什么仙君魔君的书,修士们最喜欢看了么?”
这还是前几年乌灵君忽悠他买书时的说辞。他虽然嗤之以鼻,但他记性很好。
乌灵君摊手:“重明君,您落伍了,过时了!现在修真界那种书都被人看烦了,什么关于您和姜姑娘啦,芳来岛盛少岛主和江公子啊……那些年是很流行的。但是看多了这种故事,大众口味会变嘛。
“现在大家喜欢看‘霸道仙君娇宠妻’。”
张也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