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也就是说,姜采和张也宁其实已经避免了当年魔袭的那个原因。然而他们的改变,却没有阻止魔袭的发生。这说明,有另一个他们都不知道的原因,在背后悄悄运转。
这个不受控的因素,才是让姜采和张也宁必须留在这里的原因。
没有织梦者在的梦境,会发生任何不受控的事情。姜采和张也宁担心那个“未知力量”,会将事情重新导向当年的悲剧。
于是,顶着满城百姓的警惕和不信任,二人也要留在王城调查真相。
棠华太子病重的深夜,姜采和张也宁撑伞走在空旷街巷的大雨中。偶尔有百姓推开门,不小心看到雨中的二人,下一刻,“啪”一声,门窗被紧紧关上。
二人神识强大,听到关门后的人教训屋中的小孩——
“嘘,小点声,再哭,就把你扔出去喂堕仙!”
那屋中小孩的哭声在雨夜中戛然而止。
雨落如注,漫天起雾。
张也宁轻声:“我不吃人。”
姜采握住他微凉的手。
又一个挑着担子想躲雨的人从街头才露个头,看到两人后,那人吓一跳,风一般丢了担子就逃跑,还在大声叫:“不要杀我!”
姜采担忧地看张也宁,见他脸容如雪,眼眸清黑。他其实已经将堕仙纹重新藏了起来,但是大约王都中的人都记住了他的长相,看到他们出现,就会受惊逃跑。
姜采用自己生平最温柔的声音说:“也宁,别伤心。他们都是蠢货,我们不理他们。”
张也宁侧头,看她一眼,说:“没有伤心。”
他忽然反手握住她的手。
她怔了一下。
张也宁问她:“以前,你被修真界喊打喊杀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也这样对你?是不是只要你出现,他们不是来打杀,就是转头就逃?姜……阿采,你一直过的,是这样的生活吗?”
姜采微怔,与他乌黑垂下的眼眸对视。
他浓长的睫毛刷子一下,雨点儿滴滴答答斜飞入伞下。青年清黑的眼中,神色有些忧郁,专注地俯眼看她。
姜采心中一空,又继而生暖。
她摆手调、笑:“没有啦。我大部分时候都待在魔域嘛……你知道的,在魔域我是魔子以下最厉害的老大,谁敢给我摆脸色?我过得还是不错的,没你想的那么可怜。”
张也宁不语。
姜采便心软,拇指与食指轻轻比划一下,开着玩笑:“唔好吧,只有这么一点可怜,这么一点而已……”
他拉住她比划的手指,低头,在她拇指上曲着的骨节轻轻亲了一下。
姜采一愣,身子重颤。
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情难自禁,他抬头,用一种有些迷惘的眼神试探她:“……我和你的关系,其实没有好到可以这样做的地步,对不对?”
姜采眉目弯起,不自在地收回手。她背过身,咳嗽一声。
姜采负手走入雨中,懒洋洋道:“谁说的?我和你以前感情可好了,夜夜笙歌、蜜里调油、眉来眼去,什么过分的情人间的事,我和你都做过……只是我们低调,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罢了。”
张也宁跟上她,将伞举到她头顶。
他看到了她那故作轻松的姿态,也看到了她在雨夜中的脸红。他不知为何,跟着高兴起来,神海中的花骨朵,随之轻轻摇曳,试图招展。
张也宁道:“阿采,我是断情,又不是失忆。你胡编乱造的时候,没想过我都记得吗?我什么时候与你夜夜笙歌、蜜里调油、眉来眼去了?”
姜采一噎。
但她转而抬头看他一眼,颇为镇定。她从来不是那种不好意思害羞的人,她看他的眼神凶悍威胁:
“我们虽然没有那么做,但我们早就想那么做了。你如今断情,当然不知道情人间那种心照不宣是什么感觉。当年,要不是太忙,我们早滚到床上不知道多少回了。要不是太忙,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我们当年,特别好!”
张也宁挑一下眉,没有反驳她。
她忆古思今,叹息两人的不容易:“我们真是苦命鸳鸯,我连一个男人都搞不定,都睡不到,还得半夜三更在雨里晃,忙这堆破事儿。”
张也宁一顿,咳嗽一声:“你想睡我?”
姜采偏头看他一眼,笑靥展开,又漫不经心:“那也要某人心甘情愿,不再是只为了‘双修’。床笫之事本是享受,那么板正就无趣了。我要是日后没有兴趣了,你就反省今日的你如何待我的吧。”
张也宁道:“情爱本至美,被你说的粗俗了。”
他在暗示她,委婉告知他的生情——他断情后一直念叨着“情爱皆无用”,天天劝她断情。现在突然说“情爱本至美”,微妙的区别已经出现,姜采却因为这句话太过耳熟,又心不在焉,而没有注意到。
姜采回答:“情爱本粗俗,是你想的太好了。”
张也宁挫败,喃喃自语:“……真是榆木疙瘩。”
姜采扭头:“你说什么?”
他说:“其实……我有一个秘密告诉你。”
姜采看他,眉梢痣微挑,在夜中暗暗流光下,好像带着挑、逗意味一般,惹人心间酥麻。
张也宁握紧伞柄,感觉到脸颊微烫。他按下自己那微荡的心神,说:“待稍微闲下来,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