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如果有人靠近自己,姜以安会立刻远离,但此时却被闻恪过目不忘的五官短暂吸引了注意力,等他眉心微皱,潜意识想要逃开,闻恪忽然伸过来手,用打火机碰了碰他手上的香烟:“需要么?”
姜以安本能地蜷缩起指尖,是个带着排斥意味的动作。
闻恪没在意,将打火机贴着桌面移到姜以安旁边。姜以安眸色微澜,犹豫许久,终于拿起来。
闻恪无意间瞄了眼对方点火的那只手,视线下移几分,侧面是突棱的腕骨,瘦的硌人眼,正面的青色脉络上方,横着三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闻恪移开目光,原来他过得不好。
晦暗中亮着一丁火星,姜以安没抽,仍然裹着口罩。躁动的世界离他们很远,闻恪甚至能在喧吵声中听见姜以安微弱的呼吸。
半晌,他冲闻恪点了下头,焦急地从后门离开。思忖几秒,闻恪选择跟上,不冒昧,不打扰,只是还想远远地再看他一眼。
一脚踏进冰冷的雪夜,清挺的树木,流萤似的车灯,两抹身影始终保持着相同的距离。
闻恪望向姜以安背影,瘦弱单薄,几年前能穿的衣服现在已经不合身了。他们隔着五六米远,在闻恪晃动的视野里,姜以安低沉脑袋,垂下的左手揉捏着烟卷,肩膀瑟缩,犹如孤独的游魂。
没走几步,姜以安停立在路灯投下的暖黄光影中,勾下口罩,迅速吸了两口就快要燃灭的烟头。
青灰烟缕徐徐攀升,姜以安右臂横在胸前,用手腕撑着左臂肘,垂眼盯瞧地面。偶尔低头踢开脚边的碎石子,铆钉靴上的金属链条反着柔和的光,随摆动的幅度时明时暗。
闻恪站在一棵梧桐树下,唇间呼出白色的雾气,双眼不离姜以安。
火星在烟尾处闪动几下,灭了,被姜以安揣进外衣兜里。他环住双臂兀自愣了会儿神,而后扬起下巴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他抬手将头上的棒球帽摘掉,藏在帽子里的长发自然垂落,散至胸前,挡住了他漂亮的脸庞。
闻恪屏住呼吸,神态沉稳自若,是多年工作历经世事沉淀下来的结果,不会轻易将情绪表露在脸上。
可心跳还是乱了。
姜以安把长发别向耳后,用棒球帽压实,拢紧夹克,朝马路对面的小区走去。闻恪的视线一路跟着他,守护着他,直到再也看不见他。
闻恪对附近的建筑地形十分熟悉,他清楚,姜以安走进的那片居民区叫做“茉藜”。
不远处的路灯下,洁白的积雪表面,踩出了一沓凌乱的脚印,那是姜以安存在过的证明。手机有规律地在掌心震动,屏幕显示“段扬”,闻恪接起来:“嗯。”
“老大!”段扬吼了一嗓子,不是他故意大声,而是周围实在太吵,“我是不是得组织个打捞队去洗手间捞你啊。”
闻恪拿远手机,勾起唇角:“不用,等下回来。”
段扬抱怨:“你还干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