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们都有自己的考量,家族,荣耀,脸面,不服输的心什么的。”任听霄站起身,“所以我说,这不是个命令,只是希望你们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考虑到的不仅仅是一场比赛的胜负,还有大局。”
这本来就是个很悖论的言论,任听霄也无法做出过多的解释,她看了一眼在场的战士们,不再多说。
不远处的牧阳曜似乎想要凑过来,但他走了几步,觉得现在貌似不是个好的时间,于是又停了下来,只是担忧地望着任听霄。
任听霄当做没看见,这个时候多说多错,她对自己的政治头脑很没信心。
飞船抵达基地,任听霄一马当先走下来,就要回到自己的房间。
在察觉到身后有一串轻柔的脚步声后,她动作停都没停,直到走回自己房门口了,才猛地转过身,双手抱臂看向跟了她一路的这个人。
“你们贵族想要拜访的话,不是应该先递交书信或者什么的,请求对方的同意吗?”任听霄说,“现在步骤已经简化到直接跟到人家门口了?”
“如果你想要完整的程序,我也可以从头准备。”奥古斯塔斯目光落在任听霄脸上,背光的眼睛有些格外深邃,“鉴于明天就是我的比赛,而你对我还有些明显误会的情况下。”
任听霄眼眶微眯。
“也许你会诧异我突然将话说得这么直白。”奥古斯塔斯很不符合他气质地耸了下肩,“但是我觉得,和你交流的话,还是尽量将语言说得简单,否则你不会给我这个耐心。”
正中。
奥古斯塔斯见任听霄沉默,指了指她身后的门,语调仍然矜贵慵懒:“现在我是你的队员,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领队阁下?”
任听霄一直在观察奥古斯塔斯,但是从这张和凌卓如出一辙的老狐狸般的脸上,她这个段位还看不出任何这种人的所想。
她也没什么理由拒绝,于是干脆地打开房门:“进来随便坐,不用指望我像你家的仆人一样招待你。”
奥古斯塔斯鼻腔中蔓延出一声哼笑:“不敢劳烦。”
他果然自己走进来,并且很自来熟地拿了一瓶任听霄的饮料,自己坐在了座椅上。
任听霄也不说什么,她还不至于小气到计较一瓶饮料,她也拿了一瓶,坐在了奥古斯塔斯对面。
“明天就是我的比赛了。”奥古斯塔斯嗓音丝滑,“领队阁下就没有什么交代想要提点我么?”
任听霄用奇怪的眼神望了他一眼:“你还需要我提点吗?”
奥古斯塔斯微微笑了一下,他的面容比起凌卓来说要年长一些,平时总是用鼻孔看人,让他身上独特的成熟风韵不太能体现出来,这一笑倒是和他本身的傲慢矜持结合起来,有了种独特的惑人气质。
“如果我没有看错,你似乎对我意见大得很。”
任听霄摇摇头:“我是对你有意见,但那更多是针对你这个人,对你的实力和你的作战水平,我没有什么意见。”
奥古斯塔斯瞳孔放大,讶然一闪而过:“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任听霄说,“如果我不认可你的实力,我就不会把你安排在至关重要的第二场单人赛里,这可是中场比赛,输赢……将直接关系到后面两国的态度。”
说到这里,任听霄的尾音也带出了几分严肃。
交流赛是七局五胜,目前已经经过了三场比赛,帝国暂时占据上风。
如果第四场比赛帝国赢了,那无疑会在风头上彻底压倒联邦,让他们无论有什么打算,都师出无名,投鼠忌器。
但是如果这场比赛输了,那以联邦现在态度……
任听霄从思绪中挣脱出来,看向面前的人:“关于这点政治敏感度,你恐怕比我了解得要深刻得多吧。”
奥古斯塔斯修长的指尖捏着饮料瓶晃动着,就像拿着一杯昂贵的红酒,他脸上有几分愉悦:“出乎我的意料,你对我倒是有几分了解。”
“?”任听霄开始抓不住重点,“你到底是想来说什么的?”
奥古斯塔斯忽然收起了脸上堪称随意的表情,这张脸上第一次没有任何讥讽或者傲慢的神色,甚至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沉沉地望着任听霄。
就和任听霄一样,他不用刻意散发气势,就足以让人感受到,面前这位是全星际屈指可数的三s级强者之一,是凌驾于无数人之上的存在。
任听霄也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她定定地望着奥古斯塔斯,神色清明,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你对我有误会。”奥古斯塔斯说,“你相信我,却不信任我。”
这拐了弯的一句话,任听霄居然马上就听懂了。
“你需要我们之间有信任?”她有些不可思议,“诺伊斯,不会我叫你一声诺伊斯,你就真的觉得自己以前做过的所有事我都不记得了吧?”
“你知道我做过什么事?”奥古斯塔斯的声音里也有些惊讶,随即又露出堪称愉悦的笑意,“看来选择和你直言不讳,的确是有用的。”
“我从没见过像你一样的人。”他低声说。
这句话被任听霄自动略过了,她只是想到,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奥古斯塔斯以前做过什么,还真不应该知道。
她沉默一下,说:“你不会觉得自己的行事风格在上流圈是个秘密吧?我现在可是明明白白的皇室的人,你和我说信任,那你敢信任我吗?”
奥古斯塔斯的眸色倏然沉下一度,眼中金色的部分逐渐增多。
“我给过你建议,除了那个帝王的身份之外,他根本一无是处。”他嗓音低沉而丝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他,这在我看来,连赌//博都算不上,完全是你——”
“你确定要当着一位女士的面,这么羞辱她的未婚夫么?”任听霄脸上已经出现不悦的神色,“如果这就是你想说的,你可以回去了,明天比赛加油,好走不送。”
奥古斯塔斯的声音就像被哽在了嗓子里,他低地地喘.息一声,目光中盈出怒火。
“如果我不信任你的话,你觉得你可以高枕无忧地坐在这个位子上么?就凭你击败我的一场比赛?”他站起身,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外人熟悉的傲慢和讽刺,“没错,你对我不需要信任,你只需要知道,在我看来,为了最终的利益,无论牺牲多少人,牺牲谁,都在所不惜,你柔软到可笑的心不适合这个战场。”
说完,他直接一甩披风,昂首从任听霄的房间离开了。
那步伐又大又沉,不像他一贯的风格,显然是被激怒了。
在他走后,任听霄倒是收起了不悦的神色,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她喃喃自语,“只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那有什么好说的,谁还不了解他的野心和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