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头接耳的人群中,身材瘦削、略显阴骘的青年阿祥微微低着头,眼中的惊慌一闪而逝。
旋即,他便镇定下来。
因为,那件事做的天衣无缝,他不相信有人可以抓到把柄。
只要根叔不傻…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朝后厨瞥去,正好与听见吵闹声跑出来观望的根叔视线对个正着,这位已然头发花白的做饭师傅,眼神里,满是后悔与挣扎。
碰上阿祥那隐含威胁的目光,根叔想起了尚在山东待斩的儿子,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担心地朝正在场中侃侃而谈的高大青年看去,生怕他真的知道些什么?
下一秒,让他心脏骤停的话赫然传入耳中:
“根据在下的调查,你们精武门里,有人被日本人买通,在霍师傅治哮喘的药里,下了慢性的毒药…”
听见这话,跪在灵堂前的霍廷恩再也忍不住了,他倏地一声起身,合身凑到了叶成近前,神情有些激动地道:“这位兄台!你这消息是从何而来?是否可靠?”
由于霍元甲名气太大了,他如今惨死日本人之手,同行相轻,近日里已有好多武林人士过来名为吊唁,实则暗加讥讽,说精武门沽名钓誉,不过如此。
甚至还有乘机上门踢馆的,让霍廷恩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世态炎凉,什么叫墙倒众人推…
万幸霍廷恩手底功夫硬朗,加之没碰到什么硬点子,最近的几次危机堪堪应付了过来。
可他的心中已然憋屈无比,精武门的名声更是一落千丈,霍廷恩甚至听师弟们讲,街上拉黄包车的车夫都到处跟人讲,精武门教的都是花拳绣腿,学武不要去精武门,去了也是被日本人打死的命。
如今,听到叶成这番话,看到了替父亲、替精武门正名的希望,霍廷恩怎能不激动?怎能不振奋?
叶成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身影,明知故问道:“不知这位是?”
看着他披麻戴孝的模样,叶成已然猜出了其身份,只是脸上不露丝毫异样。
“元甲的儿子,霍廷恩。”农劲荪忙在一旁介绍,叶成脸上适时地露出敬色,抱拳道:“原来是霍廷恩先生,久仰大名!”
霍廷恩同样抱拳示意,紧接着继续追问方才的问题。
叶成刚才已经在心中打好了腹稿,此时张口就道:“叶某不才,曾留学英、法、美、德、俄、日、意、奥诸国,精通万国语言,月余前在虹口一间清酒馆内喝酒时,碰见几名喝醉了酒的日本浪人,无意中听见他们醉醺醺的说什么买通了霍府的弟子跟下人,已经在药里下毒,此战必胜之类的话…”
说到这儿,叶成顿了一下,听着耳旁传来的嘈杂议论声,他面露苦笑,带着几分唏嘘道:“在下原以为只是几个醉汉的妄言妄语,并未将之放在心上,直到霍先生事发,方猛然惊醒,这才连夜从外地赶来报信!”
说到此处,叶成面露惭愧之色,痛心疾首地道:“在下与霍先生有旧,若能早些警醒,事情当不至于此!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此乃叶某终身之憾事啊!”
叶成言之凿凿,情真意切,让周围人下意识地便相信了他的说辞,包括农劲荪跟霍廷恩,全都用灼灼的目光扫视着在场的众人,似乎想要看出来到底谁是奸细。
紧接着,让阿祥与根叔浑身一紧的话语在众人的耳边回响:
“我两天前就到了上海,为免打草惊蛇,没有立即过来精武门瞻仰霍先生遗容,而是凭着记忆,去虹口跟日人聚居区寻找那几名名日本浪人!”
奥斯卡级别的演技一飚起来,叶成自己都挡不住,他摆出一副工藤新一的架势,将真相娓娓道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在那家清酒馆守了一天,终于抓住了其中一名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