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听到“死”字都要皱眉头,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说:“别胡说。”
回家路过街角花店,我让闻路明停车,自己下去买了一束花。老板还认得我,笑眯眯地问怎么好久没来了。我搪塞说工作变动,出国待了一段时间。
“你来晚了,今天没有洋桔梗啦。”老板说。
“不要桔梗。”我摇了摇头,“要玫瑰。”
我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傻里傻气地抱着红色玫瑰去见心爱的人是什么时候,人们赋予这种花太过郑重的含义,以至于我和闻路明认识到现在,我才敢真正送他一捧玫瑰。
他早就从车窗里看到了我和我抱的花,目光一路追随着我从花店到车里,我拉开车门坐进去,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笑,把花捧到他眼前,说:“送给你。”
闻路明接过,也露出浅浅的微笑,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没什么日子。”我说,“只是想送你花。”
我仍旧感到局促,说完后便不敢再直视闻路明的眼睛,余光看到他低头看花看了很久,轻声说:“谢谢,我很喜欢。”
我忽然想,以后住的院子里也要种一些玫瑰,不用很多,够我每天送他一枝就好。
我们两个牵着手回家,出电梯时我和闻路明说回去记得把贝儿的玩具收起来,省得明天忘了带,他说已经收好了。
话音刚落,他目光一顿,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消失,我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家门口蹲着一个人影。
夏奕……?
听到声音夏奕抬起头来,看见我们两个,目光暗了暗,随后站起身,没有理我,直勾勾地看着闻路明问:“您要走了吗?”
闻路明没有回答,而是先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五味杂陈,疲倦地拿过他手里的花,说:“我先进去,你们聊。”
闻路明抓住我的手,阻止了我的动作。
我听到夏奕轻声笑了笑。
“我只是想来见您最后一面,和您道个别,没有别的意思。”他说,“不是所有人都把爱情放在生命的首位,我还有学业没有完成,您放心,我会继续好好读书的。”
闻路明依旧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淡淡开口:“发生后来这些事,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我教育失职。虽然以后我不再是你的老师了,但还是希望你能学会诚实。学术和人品并非无关,希望你好自为之。”
“撒谎是我不对,我向您道歉。”夏奕低着头说,“但是我不后悔……我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就喜欢你,到现在没有变过,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我不知道闻路明怎么想,但我听到这些话只觉得反胃。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这里,为了让我见证夏奕的真心告白吗?
我挣开他的手,深吸一口气说:“我先进去了。”
“言乔,”闻路明叫我我没有理,进去砰地关上了门。
他们两个说了什么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十几分钟后闻路明回来时,脸色极其的不好看。
进来看见我坐在沙发上等他,他面色稍缓,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会来。”
我抬头看了一眼挂钟,“十三分钟,什么话需要说这么久?”
沉默片刻,闻路明说:“他和我解释了家里的事,也向你道了歉,他说希望你哥不要再为难他和他的家人了。”
“我哥为难他?”我感到荒唐,没忍住轻笑一声,“我哥想为难他的话,他还有本事站在这里吗?他这么说你又信了对吗,闻路明,在你们心里,我们这些嚣张跋扈的富二代是不是都无法无天为所欲为啊?”
“……言乔,我不是这个意思。”闻路明欲言又止,微微叹了口气说:“我只是担心你因为这件事影响心情,对身体不好。你冷静点。”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他说:“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他怎么样,我还劝我哥放过他,因为我舍不得你这些年兢兢业业的心血。在你眼里他是学生,他弱,他无依无靠需要人保护,我呢,我有钱有势父母健在,我就一定是恶人吗?”
太久没说过这么长的话,我气得头晕,心脏咚咚乱跳,呼吸也变得不稳,不得不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继续说:
“你们两个恋爱也好结婚也好,那都是之前的事,我和你分手了,我没资格吃醋,没资格生气。但是现在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我,你可不可以偏心我一点点?还是说你从来没有想过要重新喜欢我,你只是因为同情我的病,担心我的身体才和我在一起?”
想到这些天的种种,闻路明耐心地照顾我,温柔地陪伴我,但从来没有对我说过喜欢和爱,和我在一起仿佛是因为互相折磨够了,逃不脱甩不掉之后的无奈妥协,就像之前对夏奕有责任一样,现在对我也是。
我看着闻路明,眼眶胀得发酸,“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不希望你将就。”
我想回卧室休息,怕再说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是刚迈出一步被闻路明抓住手臂,“你又想放弃了吗?”
他看着我,缓缓问:“言乔,到底是谁在后悔?”
我对上闻路明的目光,愣怔了很久,不敢相信地问:“你觉得,我在后悔?”
闻路明松开我,没有回答。
我后退一步,低头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好像听不懂他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