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乖小狗。”程谓看不得薛寻野这样为他耗尽力气,他收紧胳膊,仰头在薛寻野的下巴亲了一下,闭眼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再睁眼时眼里复又清明。
薛寻野一心顾着寻找出口,没注意到程谓的变化,只嘴边喃喃着“别睡别睡乖”,脚边被什么东西一绊,他身子歪了下,程谓顺势脱离他的怀抱跃到地面。
“陈喂——”
“别吵吵。”程谓咳了两声,将脚底下疑似尸体的重物踢到一旁,在炽热中牵起薛寻野布满热汗的手,“我们一起出去。”
手部并没有多少力气,程谓担心不经意的松手后他们会在火海中走散,于是边拖着步伐往前走边解下自己的皮带,将两人的手腕紧紧地缠在一起。
早在薛寻野踹倒这面墙的时候,程谓就根据薛寻野碰壁的方向和次数迅速在脑海里绘了面地图,为免浓烟和粉尘对自己的眼睛造成危害,程谓闭着眼睛,仅凭感觉判断方位和距离,迎着前方的烈火义无反顾地往前面冲去。
一声声炸响追逐在他们身后,他们在火海迷城中逃跑,其实周围的温度对于程谓来说尚能接受,他感受过最炽热的东西——薛寻野和他相贴的手心,以及薛寻野那颗为他而跳动的赤诚的心。
哪怕下一刻就要燃烧成灰,他也是快乐的,心甘情愿的。
噼啪的火焰声响远了,逐渐有微凉的风刮过耳侧,涌入鼻腔的烟雾浓度渐淡,隔着眼皮看到的艳红也突然擦黑。
也不知道跑向了哪个方位,程谓已经牵着薛寻野跑出了脑中绘制的路线,脚下被什么一绊,他松开薛寻野的手,预感身子即将向前重重扑到地上,却忘了皮带的另一端牵连着薛寻野的手腕,而薛寻野不可能让他摔倒。
两人被绑在一起的手牵紧相扣了,薛寻野捞住程谓的后腰,一边膝盖不怕疼地磕在地上,然后才把程谓轻轻放到地上:“陈喂喂,睁眼。”
在火海中被灼烫了许久的眼皮颤了好几下才睁开,入眼的漆黑让程谓有点不适应,随即他感到薛寻野的呼吸轻飘飘落在他鼻梁上,他睁开眼缓了许久,才勉强看清周遭的环境。
他们摔在了影院服务台前的台阶上,五六米远的地方那台自助售货机如他们来时散发着浅淡的白光,他坐着,一只手向后撑着地面,另一只手和薛寻野扣着。
薛寻野左腿跪在他身侧,右腿屈膝支着,用手背抹去他脸上被浓烟熏出来的脏污:“还行吗,用不用做人工呼吸?”
“暂时不用。”程谓闭眼仰起头,想起刚刚死里逃生的快感,没忍住笑了一声。
“笑什么?”薛寻野吹了吹粘在程谓干燥嘴唇上的粉尘。
程谓没说话,嘴边的弧度往上弯起,睁眼时眼睛也弯着,露出好久没真心展露过的笑,肩膀也微微颤着。
十年前后,薛寻野没见过程谓这样敞怀地笑,他有点愣,兜着程谓的后脑,低声问:“笑什么嘛?是我头发炸了吗?没道理啊……”他摸摸自己的头发,除了跑动中变得有点乱,其余没什么大问题,他跟程谓全身上下都被信息素保护得很好。
但程谓真正笑起来时眼里的神采会比平时生动好多,眉头松动,眼珠子晕着点光,左脸有个很浅的酒窝。
薛寻野很喜欢看,不自觉地就低头想跟他接吻,怕接吻会破坏了程谓的笑,最后亲在了他的嘴角上。
在火海里呆得太久,他们的嘴唇同样干燥,但一旦触碰上,很快便变得湿润。
程谓偏过脸,让薛寻野的吻移向了自己的嘴唇,他伸出舌尖舔了下薛寻野的上唇,最后两人的舌头勾缠到一起,四片唇瓣相依着吮吸,仿佛彼此是赖以生存的皈依。
毕竟气息还不太顺,这个吻程谓没能坚持太久,他离开薛寻野的唇,食指点了点对方下唇,让薛寻野把微张的嘴巴合上。
“其他人都死了?”程谓问。
薛寻野摇头:“不知道,但是能活着逃出来的应该不多。”
手腕被勒得有点疼了,程谓垂头解开绑在上面的皮带,揉揉薛寻野被皮带卡扣夹出来的印子,然后抬手按按薛寻野后颈:“纵火犯,造那么大火,腺体能量还有剩吗?”
“有,那场火花不了我多少能量。”反而为了保护程谓不受伤害而竭力释放的安抚信息素耗费的能量更多。
薛寻野低头将脑门抵在程谓肩上,低声认错:“都怪我,没计算好后果,害你差点……”
“罪不至此。”程谓顺着薛寻野的头发,“我本来就预料到你会放火,将灭火器毁坏也是为了你的计划更顺利。你在的话,我从来不会担忧什么,你会保护好我。”
薛寻野心头一动,抬脸露出眼睛和程谓对视:“宝贝儿,你不抗拒我保护你。”
“为什么要抗拒?”程谓轻笑一声,“需要你的保护,以及我自己能解决眼前的麻烦,这两者并不冲突。”
薛寻野点点头,他对程谓的保护意识是出于本心的,根本不可能因为程谓的强大而泯灭这种欲望。
“刚才危险的是那场尘暴——”如今暂且安定下来,程谓才想起在座椅下的空隙里和自己对视上的那双眼睛,它们形状狭长,眼角轻翘,明明是一双有个人特色的眼睛,眼神却是灰蒙蒙的。
“引发这场尘暴的是拥有灰尘信息素的人,粉尘作为可燃物质,在有限空间内急剧燃烧,短时间内会聚积大量的热——”程谓看着薛寻野迷茫的眼,“听不懂吗,化学课本上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