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森可见我满不在乎,“邦”的从桌子下面抽出一摞信件,扔在桌面上。我一看,哎呦不赖啊!不到一天罗织了这么多罪名!果然是专业的!佩服!佩服!
我猜想,这个主意应该是张四维想出来的,但手下少不了一帮能人相助,应该是有一个团队在运营这件事吧!
于是我指了指这些信件,抬头笑着问道“话说王大人,你们有没有规定。这些玩意我能看看么?”
王森可语气有些森冷的说道“原则上是不允许的,但上面有交代,说孙大人您是例外,可以现场参阅,方便做出说明。”
我笑了笑,点头道“这么格外开恩,孙某受之有愧,那我就看了!”语气里已然带上了讽刺。
王森可点点头,也不理我的态度,想必见得多了。只是示意其他从人看着我,自己便去了隔壁。
我微笑着,随便拽起一封信,随手打开,定睛一瞧,嗯,是鸿胪寺左少卿严君旺参奏我的,我看看说什么
纳尼?聚众、有伤风化!时间是万历九年秋,地点是蓟州西门外灯火辉煌?
哎呦,我去年买了一块表!去年秋天去年秋天我在山东清丈土地好吗?这谣造的太没有技术含量了吧!行行行!算你狠!这么无厘头的屎盆子都扣到我头上了!
你等着!我先放着,先看下一封。
这一封是吏部员外郎何昆写的,哎呦隶书写的不错哦!内容是厚颜无耻、学历造假?乖乖!这是咋说的?我看看哦,去年我写给皇帝的奏折中写了句“戚都督常批评我,学富五车与我毫无关系”。
这是去年清丈土地后,对皇帝给我升官的答谢奏章。本是想说,戚都督常怪我没有考取个功名,当这么大个官儿我心里很有愧。但是这文言文怎么说也说不顺溜,便就写了这么一句,表示谦虚。
可是由于古时候不管是写信还是写啥的都是从上到下,不加标点,这一句写出来就是“戚都督常批评我学富五车与我毫无关系”。这么一气儿读起来是挺累人的的。
但是看这何昆的意思,他把这一句断成了“戚都督常批评我学富五车,与我毫无关系”!
我“”
到底是谁厚颜无耻!?何昆你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再比如说我贪赃枉法的、说我欺君罔上的、说我偷看尼姑洗澡的、说我见到老奶奶过马路不扶的,总之,妥妥的六十二封检举信,宽宽的摆了一桌子。
看完以后,我啼笑皆非。好吧!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文化人啊。怪不得古代皇帝喜欢搞文字狱,喜欢干焚书坑儒的事情,此刻的我也深有此心啊……
不说别的,如果按照这上面的说法,只怕我活脱脱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罪人!我就是死十遍,再死十遍,也洗脱不干净我这一身的罪孽啊!
王森可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屋里,见我看完了信件,便拿出纸笔道“好了!孙大人,现在请你逐一进行说明!下官记录后好上报。”
说完看着我,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孙大人。”
我心道,傻缺才相信你的鬼话,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快别哄傻子了好吗?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道“嗯,听好!是王大人您来记录么?”
王森可正襟危坐,准备落墨,听我说话点了点头,一脸严肃的望着我。
我望了他一眼,正色道“启禀圣上!为臣孙启蓝躬身报告近日,京师有六十二名官员先后诬告于臣!臣从大局考虑,本不欲生事,但鉴于此事发于京师,若不刹住这等歪风邪气,必将影响朝纲稳定,也有违圣上英名!故臣现状告此六十二人诬陷之罪!请圣上将尔等奸佞之人发送三司,从严审理为盼!臣孙启蓝叩谢皇恩!”
我说一句,王森林记一句,记到“状告此六十二人”一句时,王森可吓得笔都掉了!呆呆的张大嘴看着我,半晌方道“孙孙大人,您要状告这六十二人诬陷?”说话间,额头上已然流下了汗水。
他在督察院干了这么多年,见过哭的,见过闹得,见过不说话的,唯独没见过我这样,气势汹汹反告六十二名原告的!
我却一脸的奇怪,很诧异的反问道“对啊!法规上不允许吗?”
王森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定了定身,方才无奈的低声道“按理也无禁止说不能一告多,但是但是这也太那个了吧!孙大人!您这可是面对六十二位官员啊!”
我不悦的道“但是什么但是!我怎么说你,你怎么写!与我写的有一字不合,我告你篡改笔录、别有居心!”对这种豺狗,是绝不能露怯的,否则只会把你一口一口吞的连骨头都不剩!
王森可被我噎的说不出话来,瞪了我一眼,赶紧思索着把我刚才说的补上,想了想,又添加了几笔,方才拿给我看,问道“孙大人,下官记录的与您说的并无二致吧?”
我瞥了一眼,反正也就是个七七八八,有些词汇上还是做了修饰的,但我也无心和他墨迹,这注定是件没有结果的事,便笑道“略有不同!算了!先这样吧,若有什么不妥,我再随时找你说事!反正你也跑不到哪里去!”
王森可“”
到底谁才是被审问的?!这就是寡妇制造机孙启蓝?果然名不虚传啊!低头想了想,他又抬头问道“孙大人,您真的要把这个说明交给圣上?”
我站起身,问道“对啊!不允许吗?”
王森可“。孙大人慢走!不送!”此时他真是一句话也不想和我说了,只想让我快点走。如果可以,他永远不想再见到我!
出了督察院,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真是无聊啊!偌大的一个朝廷,唐唐的帝国官员,每天为了利益、为了团伙互相攻讦!有这么多精神,干些正事不好吗?
难怪大明病入膏肓,这就是躲不过的周期律吧!
这样的朝廷,又有什么前途呢?文官政治,可笑!可笑!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