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净的脸庞因为过多的酒精摄入,显得一片潮红,泛着非常强烈的兴奋和愉悦。见我进来,他大喊大叫着,旁边的翻译告诉我,他的意思是让我快坐!他要先敬帮手三杯!
说实话,我并不讨厌喝酒——当然,我不喜欢白酒,对红酒或者啤酒、朗姆酒还是蛮喜欢的——可是我讨厌滥酒,也就是喝没有意义的酒。
看着这一屋子喝的稀里糊涂、只怕把自己兜里的每一分钱都已经许给了陪酒的性工作者的家伙们,我真的有调头就走的冲动。但是想了想,我还是坐了下来,淡淡的道“告诉他,我不会喝酒。”
那范布腾听我说英语,立即用英语开口道“我亲爱的朋友!来一杯吧!魏森家的精酿黑啤酒,不喝你一定会后悔的!”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包括利亚姆在内的几个年轻人立即拿起杯子,从旁边的大酒桶里满满的给我接了一杯啤酒!这偌大的木杯子满溢着啤酒沫,被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我正盯着这杯酒发愣,范布腾忽然笑道“各位!敬黑发东方先生!他是我们的朋友!他帮助我们击溃了老汉森一伙的进攻!两次!”
周围的男男女女一起欢呼起来,纷纷举起酒杯向我嚷嚷着。有的我能听懂,有的我听不懂,但是大概意思就是好样的!狠狠揍那些傻瓜的意思。
虽然很无稽,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透露着无比的真诚!这帮人我真的有些茫然了,他们是真的糊涂,还是真的在享受这个斗争的过程?
无语之下,我也端起那酒杯,和伸过来的几只酒杯重重的碰了一下,在一片欢呼声中,我端起酒杯,咕咚咚咚喝了下去!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口哨声,范布腾向着周围的人夸张的嚷道“看看!黑发东方先生连酒量也这么厉害!”
我还没说话,旁边却又一个留着半长胡子、头上刮的油光锃亮、浑身肌肉隆起、却挺着一个大肚子的中年男子重重的将酒杯敲在桌上!
范布腾看了他一眼,哈哈笑道“老汉森不服气!他要和黑发东方先生挑战酒量!”
老汉森?那不就是他们口中的敌人吗?为什么双方坐在一起?
见我一脸茫然,范布腾哈哈笑道“对的!对的!老汉森是我舅舅,但是他是南方的小贵族,听西班牙人的,和我们这些海上乞丐是不对付的!但是但是!”
他指着墙上的挂历道“今天是星期五!星期五!周末必须娱乐!什么西班牙、尼德兰、乌得勒支都先放开,我们先喝够了再说!周一再说革命的事儿!”
说着,他也举起酒杯,对着老汉森道“来吧!舅舅,我们一起喝一杯!这位先生十分厉害,居然轻而易举就把你的近卫队打退了!”
那老汉森虽然不反对和“反对派”外甥坐在一起喝酒,但是却并不想自己的外甥这么无厘头,他端起酒杯,冷冷的看着我,和我碰了一下酒杯。我们一人抿了一口,放下酒杯,却还是一言不发。
范布腾见我们喝的不爽利,大呼小叫着让我们再喝,这个不算。但是谁理他呢?这醉鬼没多大一会儿就分不清东南西北,跑到一边跟其他人喝酒去了。
“你为什么要攻击我们?”等到周围的人注意力都不在我们这边,老汉森忽然问道。
“也许,是为了正义吧!”我自顾自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们跟着威廉胡闹,南方的大人们已经极度愤怒。可这些孩子们还不知道轻重。”老汉森依然冷冷的看着我道“威廉在阿姆斯特丹带头闹事,对外宣称说一个月后正式立国。这帮傻小子就想要争取安特卫普的独立,说是要给荷兰共和国成立献礼!该死的,真是帮没头脑的小子!”
说着,他端起酒杯咕咚咚喝完,将空杯子递给一边的小弟,示意给自己再来一杯。而后又转向我,低声道“我是西班牙国王册封的贵族,我有责任镇压这些小伙子。可是可是这里面有很多都是我的亲人,或者姻亲,或者有这样那样关系的朋友。我做不到真像他们举起屠刀啊!”
说话的功夫,小弟将倒满的酒杯再次递给了老汉森。他正要端起来继续喝,我却将杯子伸了出去。老汉森一愣,随即微笑着伸出杯子和我一碰道“汉森扬”!
我微笑着收回杯子道“孙启蓝。”
老汉森望着我问道“明朝人?你为什么来这里?”说完,喝了一口酒,继续盯着我看。
我抿了口酒,眼中火光闪烁的道“因为西班牙人想要劫掠我的财富,还差点儿杀了我的未婚妻!”
老汉森无奈的砸了咂嘴,歪了歪头道“那可不是件小事儿!看来以后没准我们还得在战场上见面!”
这话听起来相当的诡异,但是从老汉森口中说出来就是这么自然。慢慢的,我似乎也开始接受这种诡异的自由哲学。是啊,打仗归打仗,那是国家之间的事,并不影响下面的每个人是朋友,是亲人,甚至是爱人。
战乱下的民生百态,或许是我永远无法完全看清悟透的东西吧!
于是我端起酒杯,又和老汉森碰了一下,微笑道“那你可要多保重!”
老汉森望着我,也笑道“你也是!祝你的未婚妻早日康复!”
碰杯喝酒的同时,就听范布腾在人群中高喊“为了自由!干杯!”
一时间又是群情激昂。真是可笑、可怜又可爱的人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