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龙惊愕中再次看看李亭,心中震撼,几乎有些难以置信。
再看看李亭身后背的那杆鸟铳,一条龙心底一声长叹只怕难逃他的手掌心了。
这人如此年轻,带领的队伍竟强悍如此,更可怕的是,他自己又厉害无比。自己与他作对,焉能有什么好下场。
他想了好一阵,下定决心,跪着向前挪动两步开口道“李……李团练,我有话要单独跟您老人家说。”
李亭看这个贼寇的头目,似乎有什么机密事,手一挥道“好,你跟我过来。”
李亭带着几个随从,押着一条龙,来到旁边池塘边上。
月明星稀,池塘里面芦苇从在夜风中摇摆,传来几声蛙鸣。此处静极,说什么都无妨。
一条龙之所以到这里,事情起因也是刘洪道。刘洪道到了禹州之后,藏身在一处隐秘的树林里,然后派人上了嵩山一带,那里大小贼寇甚多,散播消息说,陈州今年粮食如何好,打粮该去陈州,然后又说起西华商水一带,尤其是合流镇的繁盛,最后又说李亭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可以将粗盐变为雪花盐,使盐价倍增。现在河南几个王府,都在吃李亭的雪花盐等等。
李亭光财产至少有百万两银子云云。另外,刘洪道还悬赏十万银子,无论是谁,只要拿了李亭的头颅,他出十万两银子。
在这些贼寇中,袁老三和李际遇实力雄厚,兵强马壮,已经答应,他们会亲自来陈州。要么拿活人熬盐,要么拿死人领赏。
一条龙跟他们比,实力悬殊,本就是想浑水摸鱼,因此上,他走的路线就是跟他们不同。一条龙走颍河西岸,加上人少,动身较早,因此上先来到此地而已。
“那你说袁老三和李际遇应该也快到了吗?”李亭听他说完追问道。
“他们人太多,相反走的慢很多,但是三天内,应该也能到陈州。现在我们河南的重兵都集结在内乡一带,许州之兵,根本拦不住袁老三和李际遇。”
李亭倒也听说,河南总兵张任学带着左良玉、陈永福、罗岱、刘国能等几个最能打的将领,正在剿除巨匪李万庆(射塌天)。
现在中部一带,兵力空虚,正是这些贼寇四处肆虐的好时机。
“你叫一条龙,原名叫什么?”
“既然做了贼,实在有辱先祖家风,一条龙从此就没别的名字,就只有一条龙三个字。”
“哦”,这句话,让李亭实在是高看他两眼,这个一条龙,也不是十恶不赦之辈。
“说说,你为何要做贼啊?”
“活不下去。我家就在禹州一带,以前本有自己的良田,后来,我们的田地,都被那些王府抢占去。
我们成了王府里的佃户,可是王府的地租高啊,这些年,我们一年所收,根本不够给王府所缴。
我们干一年,有时候,甚至还倒欠王府钱粮。再加上这几年年景不好,实在是活不下去,就只有占山为王,做些无本的买卖。”
“你手下之人都是这样吗?”
“很多都是,只是我们下山抢粮之际,也有新人加入,有些我并不认识。刚才那个偷跑之人,我绝不认识他。”
李亭点点头,这个时代的问题,实在是活不下去,才是这些贼寇与流民的主因。
看着一条龙,李亭思绪万千。他来这里已经半年时间,按说自己成就也不错,可是最近,连番的贼寇作战,让他对这些贼寇又恨,有时,又有些恨不起来。
就像一条龙,也伤害无数百姓,可是他自己也是一个受害者,被逼无奈,只得当了土匪。
想到这里,李亭想着自己来这里的意义。如今乱世,自己既然有能力,就该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让更多的人活下去!李亭反复念叨着,猛然间,一个火花在自己的脑海里闪烁,何不从根本上下手?
“你想好好活下去吗?”李亭猛然间文问道。
“扑通”一声,一条龙再次跪倒在地道,“蝼蚁尚且偷生,况且我等为人?一条龙虽死不足惜,但是,我手下这些弟兄,还有跟着我一起下山抢粮之人,并不都是完全的恶徒。实在是被逼无奈,他们不来抢,马上就是会被饿死。
一条龙愿意以我之命,换取李团练手下留情,让他们全部都回去吧,他们很多人都还有家小,等着他们这次打粮回去,好能吃上一顿饱饭。”
“我叫你们投降的时候,就说过不会杀你们,此时,我岂会反悔?”
“那李团练你好好活是什么意思?”
“像正常人一样,能够吃的饱,穿的暖。”
“哪样的日子,就连我都不敢多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