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士彟家里发生的事情,只能算是一个小插曲,殷清风既不会向外宣扬更没想到收获来的这么快,就在第二天上午,武士让在山庄现身了。
殷清风对武士让没什么好感也谈不上恶感。他和谁生儿子是他的选择,他作为一个局外人应该是没资格评论是非的。
“清风拜见武伯父。”
武士让没有还礼也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打量着殷清风。
“武伯父想先看一下两位阿弟学习的情况,还是对清风有何示下?”
武士让又盯着殷清风看了一会儿,还是没说话,就那样抬腿往里走。殷清风无所谓的笑了一下,跟在他身后。
武士让走得很慢,仔仔细细的看着身边的一切。殷清风也不搭话,随他去卖他葫芦里的药。
武士让在第二进的操场上看了一会儿、又在第三进的教室外倾听了一会儿,没做任何表示又迈步进了第四进。
到了第四进,殷清风就没让他自己走了,再往里去就是内宅的范畴了,他还没资格进去。
武士让被引进外书房后,只略一打量,便坐在殷清风的书桌后面。殷清风挑了挑眉,依然由着他折腾。
武士让的双眼在书房里扫了一圈,然后才对殷清风说道:“去!把你的侍妾、婢女、歌姬都叫来!”
殷清风暗吸一口气,然后双手一抱拳,“请武伯父稍待。”
武士彟到现在几乎算上是抛家弃子的地步来帮他,现在武士让再怎么折腾看在他兄弟的面子上,这口气他也得忍着。
很快,他就带着范鱼娘进了书房。
“岳州范氏鱼娘,行第为一,郡望南阳,拜见武伯父。”
家状,是这个年代大门大户的子弟向别人,尤其是长辈介绍自己时的用语。如果写在婚书上,还要加上三代、年龄和相貌等内容。
刚才范鱼娘这句话用大白话说就是:我叫范鱼娘,出生在岳州,是家里的嫡长女,出身是南阳范氏。
武士让向门外看了看,右手向外一摆。
范鱼娘再次屈蹲,离开了。
还没等范鱼娘将门关上,武士让脑袋后仰、鼻孔朝下的问道:“怎么?你就这么慢待老夫?”
殷清风拱手回道:“清风的其他三位妻子在上课,等下了课再来拜见武伯父清风这里没有婢女,日常起居都是自行其力平日也不宴请宾朋,所以也没有蓄养歌姬舞姬。请武伯父海涵。”
武士让姿势不变的说道:“此事暂且不说。老夫问你,你何德何能做得了老夫儿郎的授业夫子?”
殷清风回道:“中山王和襄城郡主在这里求学。”
“嘭!”
武士让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休拿李世民小儿来压老夫!他年少无知,老夫可不糊涂!”
殷清风依然波澜不惊。
他打定主意要与武士让死磕,就算他再找茬还敢把这里拆了不成?
“清风苦读十年,为一些孩童启蒙还是能做到的。”
“呵呵那你告诉老夫:论语最后一句是什么、春秋之今文古文有何区别、你的歌赋经史又懂得多少?”
武士让面色冰冷的问道。
殷清风说道:“武伯父问的这些,两位阿弟现在都不必接触,这些也都不是清风擅长的。伯父若想他们治学经书,可另请名师教导。”
武士让“嚯”的一下站起来,大声吼道:“那老夫的子嗣何必在这里虚度光阴?士彟怎么就信了你了!”
殷清风反倒微笑的说道:“是不是虚度光阴,还要看阿弟们是否有收获。现在时间尚短,若伯父有耐心,等至年底时考校他们一番便知晓了。”
武士让死死的盯着殷清风,好久,他喊道:“拿酒来!”
喊完,他一屁股坐了回去。
剧情反转有些突然,殷清风楞了一下,默默地拱了一下手,出去了。
许久,殷清风提着一个竹笥进来了。
笥,是一种长方形的盒状盛器,由盖与器身组成。殷清风把它改成多层抽屉的形制。
第一层,一壶酒和两个玉杯第二层,一碟羊蹄筋和一碗蒜泥第三层,鹿肉脯和一碗芥末第四层,拍黄瓜和陈醋木耳各一碟。
武士让见殷清风像变戏法似的一样又一样的往外掏,心里虽然好奇,但表面却不动声色。
殷清风将酒菜摆好,又倒满一杯酒后,说道:“请伯父慢用。”
说完,他又退到屋子中间老老实实地站好。
武士让也不理他,端起酒杯就往嘴边送。
“噗”
他扭头就吐,“这是什么糟酒?这等难饮!”
现在市面上的粮食酒不但度数低而且都很浑浊,所以山庄只备了葡萄酒。而且,这些葡萄酒买回来后又经过过滤和添加甘油的,口感绝对比西市里最好的酒还好。
殷清风知道他是故意找茬,所以他既不动怒也不回话,就看着武士让自己表演。
武士让瞥了殷清风一眼,见殷清风不理他,他又低头吃喝起来。
不知道武士让是真饿了,还是酒菜不错,等他放下筷子酒杯的时候,殷清风带来的那些都被他打扫干净了。
武士让将身体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一只手揉着肚子。
好一会儿,他站起来,说道:“到外面转转。”
殷清风替他打开房门。
武士让出了书房,径直向山庄大门的方向走。
重新站到大门外的台阶上,武士让远眺了好久,回头对身后的殷清风说道:“听说你建了一个很大的学堂,带老夫去。”
殷清风无声的拱了下手,回身去牵黑旋风。
等他再回到大门时,武士让已经回到坡下的马车上了。
就这样,殷清风骑马在前,武士让的马车在后,一前一后的驶向梧桐新村。
新村的牌坊外,武士让叫停了马车。
殷清风见他对牌坊感兴趣,他也下了马。
武士让把悯农诗看了好几遍,但就是一言不发。
佃奴都去城里修路了,新村里就留下一帮年长和年幼的,他们见到殷清风立刻就跪倒一地,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老翁和老妪带着孙子和孙女从院子里赶出来磕头。
武士让一直扮演哑巴的角色,只是饶有兴趣的在一旁看着。
殷清风认出两个村民委员会的成员,他上前将他俩搀扶起来,“让他们都回去吧,勿要打扰了贵。”
村民们都散了,武士让又重新迈着小方步四下里观望着。
等站到了学堂的大门时,他才露出一丝丝的惊讶,但很快就被他掩饰下去了。
操场、宿舍、食堂,都转够了,他才站在一间教室外向里面张望。
教室里的孩子们正在上数学课。
学堂刚开课没几天,教授的只是十以下的加减法。
武士让好奇的是阿拉伯数字和代表加减的符号,但是他依然没做声。
又走了几间教室后,听了一阵子弟子规和数学课之后,武士让就往回走。
殷清风跟着他身后,不停的琢磨武士让要闹那样儿。
到了大门口时,武士让转向观看台,并随意的坐下了。
殷清风不停的安慰自己:“制怒、制怒、不生气、不生气”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即使太极拳再能养性,也架不住武士让这么折腾。
武士让出神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了,“士彟比老夫有才情,也更通事故。他的决定,就是武氏的决定你已为武氏婿,你的子嗣未来又要继承武氏族长,武氏儿郎你可随意教导。
听说你和太子谋划驱逐李建成,老夫有一个建议:纳李建成一女为妾。”
说话,他站起身,包含深意的看了殷清风一样,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殷清风抬头看看天,大晴天啊怎么感觉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他发了一会儿呆,快步追了出去,但武士让已经走远了。
“艹!你个老家伙试探够了,然后给小爷扔下一颗雷就跑拍拍屁不对,你连屁股都没拍就跑了?你倒是把话说完啊”
殷清风搓了一下鼻子,很是不爽。
“这帮古人怎么动不动就拿联姻说事儿啊纳李建成的闺女为妾?亏你想得出,你就不问问李渊答不答应?”
咒骂了一句后,殷清风开始琢磨武士让的话。
第一句,说明武士彟已经把他哥哥给说服了。以后老武家的孩子他随便折腾,老武家的未来也都交给他来谋划。他,和其他族人都会全力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