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才的婚礼,比殷清风预想的要热闹很多。
殷清风和马周带人去迎亲的时候,从坊门外到温府这一路上挤满了男男女女,进了府门后人也不少。
唐朝人结婚,新郎是不迎亲的,新娘的父母也不送亲。殷清风怕自己出丑,把韦文宗拉上由他出面主持迎亲。
太原温氏源出夏代的温国而得姓。
西周初,温人一支向西迁到甘肃祁连山,与月氏人相遇,成为月氏人中的温部落,再往西迁的温人在新疆南部建立了温宿国,成为汉代西域三十六国之一。
至汉初,被汉高祖封侯,其孙始居太原祁县。经四百年发展,汉末出了第一位太守温恕,其后人皆居高位,联姻对象也是清河崔、颍川陈等大姓,其中并有温氏六龙等知名于世,但永嘉后除温侨外,不论南渡的或留北的皆不见与史书。
直到三百年后,温氏三兄弟:温大雅、温彦博、温大有佐李氏父子开唐,同封三公并列宰辅,太原温氏才再度成为顶级豪门。
其后除了温大雅后人在安史之乱以后出了温辅国、温造、温邈、温逊,在政坛最后出场的是因同昌公主去世而被杀的京兆尹温璋。同时期的还有温庭筠及其弟因庞勋之乱而死的温庭皓,再之后,温氏又泯于史书。
唐初之前的温氏虽不见史书三百年,可不代表人家穷。从奴仆的衣着到庭院内的格局布置,再到陪送的嫁妆,妥妥的一个顶级富豪的形象。
殷清风问过单云英,温氏在去年拿下了三个州的加盟权:华州、蒲州和晋阳。每州各一个滋味楼和仙居坊。若温氏是个穷鬼,这一百多万的钱财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掏不出来的。
新妇宋青儿头披“蔽膝”,被温彦博的发妻温王氏送出房门。房门外温氏三兄弟含笑而立。见宋青儿被送出来,温大雅的儿子温无隐开始宣读告文。
“告如在:奉天之作,承地之合,顺父母之意,从新人之愿,新妇宋青儿今日行婚姻大礼,与清平吕才结为夫妻,合为一家,告曰:吕宋联婚,合家同心。盟誓发愿,百年不分。毕生恩爱,相敬如宾。生养兴祚,昌荣家门。天地其佑,祖先其知,告于四方宾朋”
韦文宗、殷清风和马周代替吕才躬身行礼。
从通义坊出来,向南路过阎立德和阎立本的延康坊就到了崇贤坊。坊门外,殷清栿以吕才兄弟的身份在此迎接马车。
走过代代相传后,满脸喜悦的吕才才算将宋青儿迎到手。他与宋青儿携手走向内宅。内宅里,殷元和裴氏、闻氏代替吕才的父母迎接新妇进门。
殷元和裴氏说过吉祥话后,便是拜堂之礼,由殷清风宣读礼文。
“父母生养之大恩,与天地同,新人大婚而图报。新人拜高堂:正坐,行礼。新人结为一家,自今而始,家庭同归属,生命共认同。相敬对方,如同敬天地父母。夫妻互行大礼,以明心志。夫妻对拜:正坐,行礼。”
吕才和宋青儿一一照做后,下一个仪式是:合卺而饮。
合卺是周朝的成婚礼仪。夫妻持瓢而饮,各饮其半,再饮尽剩下的另一半酒。葫芦原为一体,现剖分为二,有用红线相连,象征夫妻由婚礼将两人合二为一,同甘共苦,永结同心。仪式中夫妻要互拜,然后以夫妻互称对方。
但唐朝的婚礼上,将红线系葫芦的仪式改为夫妻二人用线绳穿过铜镜纽,再系到一处以此来表示夫妻从此合为一体。
合卺而饮后便是解缨结发。
解缨结发为汉族之原创仪式,以示永生相伴相随,百年好合。吕才解下系在宋青儿头上的红丝绳宋青儿剪取吕才头上的头发,然后她将吕才的头发和自己的头发梳结在一起,然后剪下梳结在一起的头发用红丝绳系好,放置在小盒子里面。
这个小盒子要等到夫妻二人百年后,埋葬在夫妻合葬的坟茔里与夫妻二人的身体同归大地。
殷清风眼看着小盒子被月眉接过去后,按照韦文宗的提示宣布进行执手之礼。
宋青儿出示双手,手心向下。吕才手心向上,双手接住握住。
然后夫妻二人共同吟诵道:“执子之手,与子共箸。执子之手,与子共食。执子之手,与子同归,执子之手,与子同眠。执子之手,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夫复何求!感谢苍天,此生复何求哉!”
接下来,是婚礼的最后一项:诵诗献乐。
诵诗献乐由襄城和李承乾带领殷清风的学生们一起朗诵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等朗诵结束后,殷清风大喊一声:婚礼大成!然后庭院中响起一片欢呼声。
吕才将新媳妇送到女眷席去酬宾后,端着酒杯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他在长安本没什么亲朋,但他现在有了众多的同僚。虽然军事学院还没招生,但博士、助教等基本是配齐了,吕才必须要和向这些人酬谢。
为了给吕才助威,殷清风也端着酒杯陪他挨桌游走敬酒。
一圈走下来才知道,李靖来了,唐俭来了,秦琼来了,程咬金、薛万均、裴世矩、刘鸿基、尉迟恭、段志玄、张公谨十六武勋中的其他几人都来了,就麻蛋的李神通没来。
算了,人家是李渊的堂弟,又没几年活头儿了,懒得理他。
颜相时带着侄子们来了,殷令名四兄弟来了,李孝恭派李崇义来了,裴寂派长子裴律师来了,韦纲带着族人来了,阎立德兄弟俩来了
殷清风一边向吕才介绍一边细数一下,自己都吓一跳,原来他在不觉间他已经有了这么强大的交际圈。
他在心里算了下,一帮子武勋在吕才这里,那不用说,文官们一定集中在温彦博那边。吕才这场婚礼,可是惊动了整个长安城权贵圈儿啊有面儿!太有面儿了!
看来,吕才以后要混武勋圈儿了。这样也好,文臣那圈太乱,不适合吕才这样单纯的人去混。
牛掰哄哄的人由殷元和杜伏威招待,敬完酒之后,殷清风跑到小一辈的酒桌上混吃喝。
好死不死的,他坐下刚吃两口,程处嗣带着一大帮子大小伙子就奔他来了。殷清风见势不妙,一个口哨声响后,护叔忠侄王雄涎杀了过来,“叔叔有何吩咐?”
殷清风一指程处嗣,“把人招呼过来,不把他们灌趴下不算完!”说完,他冲着程处嗣、牛唯、秦景凯他们呲牙道:“你们不厚道,就别怪我不气了!来吧,来吧,先过我侄子的关,再来和我拼酒”
程处嗣的脸都黑了,王雄涎他们什么酒量,他可再清楚不过了。本想今天来报仇的,没想到殷清风这么没脸皮。“找人代替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亲自来啊!”
“哈”殷清风冷笑一声,“想看本侯的笑话?本侯可是有一帮子的郡公县公侄子,有能耐你也找一帮子侄子来啊”
“殷二郎你无耻!”“非好汉行径!”“我要和你单挑”“躲在别人后面算什么本事?”“是好汉的就来迎战!”
程处嗣的小伙伴儿们炸锅了。
“切”殷清风就差没竖中指了,“信不信我现在去和你们的阿耶说一声,说你们想谋害本侯”
程处嗣喘着粗气,恨不得掐死他。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李崇义眼珠转了转,小声说道:“咱们有四十多人呢,每两人招呼他们一个还怕了不成?等一会儿咱们再去蛊惑几个人来,那就三对一了,有胜算”
殷清风虽然没听到李崇义在嘀咕什么,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他冲王雄涎使了个眼色。
王雄涎向殷清风夹了夹眼,一副叔叔你放心的表情。
他一把搂住程处嗣的脖子,“走,行酒令去!”
殷清风一听,就放心了。自从王雄涎他们学会棒鸡虫和敲七之后,他们就“苦练”这两个“行酒令”。即使他和他们喝酒,也得小心掉坑里。就程处嗣那帮人想占便宜,还是洗洗睡了吧
一帮酒鬼走了之后,殷清风刚夹起筷子,颜显甫笑呵呵的坐在他旁边,“二郎,近日可有空闲?”
殷清风连忙端起酒杯,“见过表兄。小弟平日里要授课,休沐的时候,也要去学院和那些工匠研究冶炼的事。如果表兄有事,弟可在授课后拜访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