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如此。”一期一振蜜色莹润的瞳孔深处,鲜亮地映着沢田纲吉的模样。“但那个时候,是纲吉阁下在那里的……一期铭感五内,永记于心。”无论哪个本丸的一期一振都是执拗的。
纲吉无奈,抿出一个略显羞涩的笑弧来。
而最后,在从循聿君本丸的前院连接通道返回自己本丸前,纲吉突然想起什么的,随口不经意间向一期一振询问了一件事:“一期一振先生,当时通知循聿君去会津合战场救我的那只狐之助,您之后有见过它吗?”纲吉弯了弯眼睛,“我一直在找它,想对它道声谢。”
“……纲吉阁下还不知道的吗……?”一期一振闻此,拧眉,流露出为难的神情。“当时是相原先生(役人)前来通知的主殿,我们也没料想到被锁在会津合战场的审神者会是您……等主殿打开了合战场,恢复了合战场的原貌,将您顺利救出带回本丸之后……”
一期一振声音顿了一下,“我们在合战场检测到了狐之助的……尸体……”一期一振说最后两个字的声音极轻。
即使对沢田纲吉十分敬重,美浓国本灵本丸的一期一振仍然是忠于自己的审神者的。循聿在会津合战场说过要保密的,那么一期一振便不会透露出半分。
而且,一期一振实在难以开口,对沢田纲吉道,那只狐之助在死于时间溯洄军刀下后又被主殿复活,再被主殿杀死了的。另外,一期一振实在不确定,这是否会伤及审神者与纲吉阁下的情谊。因此他保留了狐之助之后死而复生又死的事,只将自己和主殿前往会津合战场之前的那些事透露了出去。
这并非谎言,只是他对事实的全部有所保留。
“……啊,果然是这样啊。”
少年审神者声音低沉了下来,并没有怀疑丝毫一期一振所说的。这反倒令一期一振有了些心虚,但很快,他摒弃掉了这种想法。也曾有过暗堕经历的一期一振早已不是当初正直不屈,品格高贵纯洁,眼中不能容忍一粒沙的刀剑付丧神了。一如所有暗堕了的刀剑付丧神,他心中已寄宿了魔鬼。
“抱歉,纲吉阁下。”一期一振道歉。
“?一期一振先生为何道歉呢?”纲吉不解地苦笑了一下,“是我连累了狐之助先生的性命,应当是我说抱歉才对的。”他脸上闪过一丝惆怅,却没有因狐之助的死而萌生的难过愧疚。
“纲吉阁下……”一期一振不忍看少年审神者的情绪低沉,正想要再劝说几句时,却被对方先抢了话,顺利转移了话题。“啊,前院到了。”似曾相似的,沢田纲吉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谢谢您送我到这里,一期一振先生。那么就不继续劳烦您了,我们就此别过吧。”眉眼弯弯,笑容舒然的少年审神者和一个多月前对万事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胆怯模样截然不同。
他现在这样,更接近一期一振五十多年前从自家审神者的态度所描摹想象的强大可靠、善良有礼形象了。纲吉阁下一直都是最为温柔的。
“那么。再见了,一期一振先生。”
褐发的,有着一双宽宏如苍穹,纯粹如冰原瞳眸的少年审神者笑着同他告别。背影消失在了连接两座本灵本丸的空间通道之中。沉默相对的一期一振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再见了。
*
回到本丸将装了秘密年报的包袱放好,纲吉连品尝一盏茶,润润唇舌的时间都没有,就开始了对本丸刀剑付丧神们的净化工作。
他拜托担任近侍一职的,团子模样的一期一振将本丸内的刀剑付丧神们齐聚在厅堂,像他们之前排队等候手入保养一样的组织在一起。
等一期一振通知完毕所有刀剑,折回审神者居所去寻跪坐在二楼大厅所陈列的刀剑本体前的少年审神者,唤他可以动身时,面朝窗外眩目冬日的沢田纲吉突然向一期一振抛去一个问题。
“一期一振……先生”原本已对本丸的粟田口太刀不再过分客套的沢田纲吉,又奇怪恢复了对敬语的使用。“日本号先生他最后……有没有说什么?”
这还是自日本号不在后,纲吉第二次同一期一振谈及他的事。一期一振以为,还有更久一段时间,少年审神者才会再次问他日本号的事情。
一期一振本打算,直到少年审神者离开本丸,离开这个错误时空错误世界前,都不告诉他日本号已死的真相的。因为温柔又善良的主殿与日本号殿的关系是最早建立的,想必日本号在他心中也是与他们不同,更有分量的。那么,又何必将悲伤的事情告知予他,徒劳的使他难过呢?
如果日本号还活着,也是不愿的吧?就让主殿遗憾地认为,在外远征没能及时赶回来同自己告别的日本号还活着,不是更好吗?一期一振想,他这样的选择才是更好的,他不愿意再见到目睹大典太光世魂飞魄散时,少年审神者那张悲痛欲绝的哭容了。
一期一振畏惧沢田纲吉的泪水,他只愿主殿永远是笑着,开心着的。即使他未来不再是主殿的刀。
“日本号殿他——”团子化太刀声音糯软道。
“我知道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在一期一振习惯性地拿以前远征的借口来搪塞自己前,沢田纲吉首先唐突可怕的向自己向一期一振承认了日本号已经死亡(碎刀)的事实。
被打断了发言的一期一振先是沉默,继而“……主殿是什么时候知道了的。”一期一振平静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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