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外头的厅,饭桌上是狗肉煲,散发出极其诱人的香味,各色菜品也是色香味俱全。
房子的门口很窄,又矮,大狮子是如何都进不来,陈沐又担心大狮子四处乱跑,倒是有些为难。
也亏得红莲主动请缨:“我留在外头看着它吧,里头乌烟瘴气的,我……我不想进去……”
毕竟都是男人老狗,红莲又如下凡仙子一般,里头的环境确实不太适合她,陈沐也就由着她留在外面,把杀猪刀交到了她的手里。
安顿了大狮子之后,陈沐重新回到房中,便听得黑骨红气地说:“家里寒酸,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粗茶淡饭,老弟是但对付着吃一点。”
陈沐抱拳说:“兄长不必气的……”
嘴上如此说着,陈沐却是走进了神堂来,点了香,先拜了洪门神坛。
黑骨红见得此状,也有些汗颜。
“难怪鈺龙堂能得到忠义总堂的叔伯们如此重视,今日一见,愚兄也是羞愧难当了……”
陈沐摇头说:“兄长不必这么说的,香港这地方虽然不大,但山头林立,兄长能坚守正宗,弘扬道义,就难能可贵了。”
黑骨红也是叹息道:“老弟能理解,做哥哥的也是心头温暖,来,出去喝杯酒,好好谈谈!”
酒是劣酒,狗肉却香得神仙都要下凡来,三五杯下肚,黑骨红便主动问起。
“老弟今次进城是要投靠王举楼和李三江两位仁兄?依我看,不如来我这里,哥哥但有一口饭,绝不让你饿着!”
黑骨红这么一说,王举楼的杯子却是重重放了下来!
“黑骨红,你胡说什么屁话!陈沐是鈺龙堂的龙头,是叔伯们钦点的人物,与咱们平辈论交,都是堂口的坐馆,你这么说话,会不会太过不敬!”
估摸着王举楼等人进来之时,黑骨红也这么招募过他们,所以才让王举楼这么气恼。
实话实说,王举楼也是坐馆,有着自己的山头,进了城也是想自己发展,如果寄于黑骨红篱下,吃着嗟来之食,面子又放哪里?
黑骨红也皱起眉头来,朝王举楼说道:“王举楼,你这么说话可就没意思了。”
“你进城也有一些日子了,想必对城寨和香港的情况也知道得差不多了吧?”
黑骨红这么一说,王举楼也沉默了下来。
陈沐也赶忙出来打圆场:“也不相瞒,小弟初来乍到,对地面不熟,兄长不如顺势跟我说说?”
黑骨红看了看王举楼,便朝陈沐说道。
“香港虽然不大,但大大小小的帮会上百个,有头有脸的也有三十来个,里头很大一部分的龙头大佬,都住在城寨里,老弟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陈沐自是不知,当下摇了摇头。
黑骨红也不卖关子:“因为英国鬼一直在通缉他们,英国鬼看不起中国人,要当我们猪狗一样压榨,生怕社团起来反抗,所以将社团列为非法,四处抓捕,而城寨就是最后的庇护所!”
“但我告诉你,不是每个社团都值得庇护,这也是我为何要守住城门的原因。”
陈沐也奇怪了:“为何这么说?”
“这些帮会并非全都是洪门正宗流派,他们其实绝大部分都是香港本土的杂牌军,只有勇义堂等少数堂口,是正宗的洪门堂口……”
陈沐也恍然:“兄长义薄云天,即便不是正宗堂口,也应该会庇护吧?”
黑骨红却摇头自嘲:“老弟你太看得起我了,或者说,你太高看这些人了。”
“英国鬼为了制约我们,曾经停了水喉,不准百姓取水,那些帮会就派出小弟,担水给百姓,一担水一块钱,不管你买不买,放在你家门口就得给钱,不给就抢就打就砸,这不是救助,而是勒索!”
陈沐本以为盗亦有道,没想到的是,竟还有恃强凌弱这么不堪的事情发生。
“所以我要立规矩,我要他们区别开来,我洪门的洪英本来就是为了百姓,又怎能坑害百姓?”
陈沐闻言,也是肃然起敬。
“潮州、海南和福建人,组建了同乡会义兴公司,东莞人搞了个东字会,青年国术社则是洁净局的工人社团,扫街佬都一起练功夫了,油麻地的艇户和商贩是全字号,家人的则是胜字号,而海军船坞工人取了个联字号。”
“至于万安堂和福安社、太平山体育会等等,莫看堂口林立,但人人自私自利,各自为战,英国鬼一来,就跑得比鬼还快,动不动就打架砍人,争夺地盘,根本就是散兵游勇!”
“如果凭借这些人,哪里还有城寨的今时今日?”
黑骨红也是激动起来,顿了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才红着脸朝陈沐道:“我要把他们都团结起来,如此才能壮大,才不会被英国佬彻底铲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