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继威的声音更低哑了些:“你能不能对她好一点……”
贺予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贺继威似乎看到有一滴水光,从贺予一直遮掩着脸庞的手臂下面淌过,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滴水光很快就淌进了鬓发里,消失不见了。
而贺予翻了个身,不再仰躺着,而是背对着他。
“您出去吧。”他轻声地说,“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好吗?”
·
rn13这种药物,是导致精神埃博拉症的罪魁祸首。
贺继威用的时候,属于急病乱投医,再加上与他合作的那个外国制药方也不是那么正规,这药似乎还是他们从美国某个科研机构拿来的,他们不可能把什么秘密都告诉他。所以rn13可能会对受者造成精神刺激的情况,贺继威并不完全了解。
等到他知道前面曾有一些记录在案的人体试验者得了类似疾病时,已经迟了。
吕芝书没有患病,但她的秉性骤变,容颜走样,和得了精神病也没太大区别。贺予则没有那么幸运,他成了精神埃博拉症的4号病例。
贺继威发现自己儿子身上出了这种症状之后,曾与那个外国药企对峙,但那个药企内部变动,江山易主,原老板被残忍杀害,新上任的总裁对此知情极少,且也不想帮忙。
后来,贺继威与那个外国药企再也没有了合作与接触。
但是既成的事实还是无法改变的。
贺予在床上躺了很久,因为拉着厚重的窗帘,难辨晨昏,只有摆钟的声音,始终在这静谧的卧室内回荡着。
滴答,滴答。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贺予才起身,他走到书柜前,从一本破旧的《百年孤独》里,抽出了一张老照片。
照片上是黄石公园的间歇泉,那是他和他父母唯一一次三人旅游拍摄的相片,相片上他还很小,被年轻的贺继威抱在怀里,旁边是一个体态中等,容貌依稀还有些秀美痕迹的女人,她微笑着,黑色的卷发垂在肩膀上,穿着黑色蕾丝连衣裙,戴着渔夫帽,依偎在丈夫身边。
他摩挲着相片上女人的脸——
很久很久之后,贺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
吕芝书在西厨厨房亲自准备早餐的时候,看到贺予破天荒地下了楼,来到了餐桌边。
贺继威还保留着老习惯,尽管现在早已不是纸媒时代了,但他还是喜欢在清晨的时候一边喝早茶,一边看完一整份报纸。
“起这么早?”贺继威从报纸上把视线抬起来。
吕芝书听到动静,回过头,见自己讨好了那么久不见反应的儿子居然在今天愿意和他们一起吃早饭了,一时连平底锅也没拿稳,差点摔地上。
尽管贺予的神色还是很淡,她还是感到这是极大的进步。
“贺予想要什么?咖啡?茶?”
贺予平静地:“都可以,谢谢您。”
一顿早餐下来,吕芝书能敏锐地接受到贺予释放的信号——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无法与他们太亲近。
但他至少也不是高筑城防的态度了。
他在试着和他们接触。
吕芝书因此备受鼓舞。
“贺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