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呈僵立着,他看到秦慈岩隐有皱纹的眼角闪着泪痕。
过了一会儿,那医生一直隐忍着的泪,终于顺着不再年轻的脸庞潸然滑落。
“如果你的父母还活着,他们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做。”
“小谢。生命的意义,首先在于你要好好地活着。”
秦慈岩不允许谢清呈再去贺继威的生化制药所学习了。
贺继威对此很不解,他觉得谢清呈真是个非常难得的天才,不好好栽培那是暴殄天物。
但少年谢清呈依照秦慈岩的意思,最后谢过了贺继威对他的关照,离开了实验室。
秦慈岩把谢清呈做的那些试验以“虚拟人”的故事掩盖过去,误导别人以为“初皇”只是一个计算机模拟人,初皇数据也都是计算出来的数据。自此之后,秦慈岩对他的关注更多了,他几乎是把谢清呈在当那个再也不可能回来的儿子在守护着。
谢清呈的迷茫他都看在眼里,再一次失去了方向的他显得非常孤独,情绪也并不那么稳定。
而秦慈岩很快也因工作的再次调度,要回燕州去了。
临走前,他带谢清呈去了一趟海洋馆。
那是秦慈岩思考选择了很久之后做的决定。
海洋生物往往是最能治愈人心的。
“这是护士鲨,那个……对,最角落一直在游的那个,那个是柠檬鲨。”
秦慈岩像个慈父带着儿子,和谢清呈一人拿着一根甜筒冰激凌,在幽蓝色的海洋馆里走着。
或许他就是一个慈父。
当海水变幻莫测,光影朦胧舒展时,站在他身边的,就是那个他再也见不到成人的孩子。
他们俩最终来到了水母宫。
那是海洋馆的一个区域,四面八方全是晶莹剔透的玻璃墙,大厅中间还矗立着许多琉璃柱。
而在那些玻璃后面浮浮沉沉的,是成千上万的水精灵。
谢清呈走进去,微微地睁大了眼睛。
他好像进入了一个远古的世界,六亿五千万年前的生灵在他周围舒缓地游曳着,张弛着自己晶莹的躯体,它们像飞絮,像落雪,像初夏的第一缕晨曦,像暮春的最后一池花潭。
春夏秋冬的盛景都酝酿在那水做的生命里。随着水母宫空灵的八音盒叮咚声,将人的心沉入深深处,沉入遥远的冰河纪,沉入海底两万里。
谢清呈走在水波粼粼的漫长玻璃甬道中,竟在病后,第一次感受到了内心久违的平静。
那不是他平日里强迫自己的平静。
而是真真正正,舒缓的,释怀的,平静。
“好看。”他看着一只巨大的水母如青烟飘过眼前,轻声道。
秦慈岩笑眯眯地看着他:“水母这种生物,没有头脑,心脏,脊柱,眼睛……它们身体的百分之九十五都是水。寿命也并不长,只有短短的几个月,最久的深海水母也就能活几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