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让人失望了。”周文婉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
“不是我做得好,是你和我爸教育的好,”殷顾唇角弯起的弧度有些讽刺,但语气很温柔,“不过教育的还是有些瑕疵,至少没彻底杀死‘我’,只是让‘我’藏起来了而已。”
“……你想说什么?”周文婉深吸口气,“我和你爸儿时对你们的教育确实严格了些,但这不是你自甘堕落的借口。”
“没有自甘堕落,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殷顾说,“因为我遇见了一个更喜欢本来的‘我’的人,我愿意对他好,愿意对他笑,你现在看见我这么温柔的模样不是你们教育的功劳,而是我愿意,我愿意给他展现我温柔的一面。”
“妈,我终于可以为了‘我愿意’活着了,你说我还有什么理由再回去为了‘你们愿意’活?”
周文婉难以理解地看着他。
……
“你叫我过来就是让我跟你一起看着马路牙子发呆的?”周折雨嘴里叼着根棒棒糖,糖棍儿咬的瘪成一小片儿,转头戳了余成宋胳膊一下,“到底怎么了?你俩吵架了?还是你单方面跟他冷战了?”
“凭什么就得是我单方面跟他冷战?”余成宋从兜里掏出仅剩的另一根棒棒糖,剥开放到嘴里。
“殷顾把你捧上天都来不及呢,”周折雨说,“怎么可能跟你冷战。”
“你别叫周折雨了,”余成宋嗤了一声,“你叫殷折雨吧,爹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我就算叫殷折雨,我之前也不叫余折雨,”周折雨搂住他肩膀,就着蹲着的姿势用膝盖撞了撞他膝盖,“你俩是不是遇到什么矛盾了?咱俩这关系你不需要酝酿,直接说,我能接受。”
“不归纳总结一下我怕你个学渣听不懂,”余成宋咬了咬棒棒糖棍儿,吸了口气,“殷顾他妈来了。”
“哦,他妈啊,你老丈母娘——”周折雨一顿,卡帧了似的一下下扭过头瞪他,尖着嗓子喊:“他妈??!”
“别特么贴我耳朵喊,”余成宋怼了他一下,差点震聋了,“这不是重点。”
“这他妈都不是重点???”周折雨一脸震惊,“那你俩这问题有点儿严重啊,到底怎么了?别卖关子了,我上辈子就是好奇心害死的一只小猫猫,快让我这辈子也这么死吧,最后的愿望了。”
“他要考k大。”余成宋皱眉。
他心上栓了根绳儿,只要一想这件事儿就收紧一下,他忍不住总想,就越收越紧,到现在喘口气儿都难受。
“k大?牛逼啊!”周折雨啪啪鼓掌,“不愧是我们成宋的男朋友!带劲儿!有想法!”
余成宋看着他,直给他看的收回手挠头才收回视线。
“咳,”周折雨反应过来,尴尬地拍拍他肩膀,“你一直想去a大……你俩祖国山河一边一个,俩名牌大学都占了,老李得笑疯了……其实吧,也没多远……是吧?”
“说完了?”余成宋嘎嘣一声嚼碎棒棒糖,站起来转身就走。
“哎,等会儿,没说完!”周折雨跟上,追着他边走边说:“我知道你俩刚谈恋爱,谁都舍不得谁,但——”
“他舍得我,”余成宋站住,明知道不是这样还是憋气,小学生赌气似地瞎瘠薄说:“他让我去a大,不让我去b大。”
“b大?那不是二流吗,”周折雨跟着站住,“他肯定不让你去啊,不对,什么叫他舍得?殷顾是不想耽误你吧,你这个形容词选的,就很依依不舍,跟闹别扭的omega大姑娘似的。”
“不像你爹像你娘了?”余成宋掏出根烟放到嘴里,点着后深吸一口,过了会儿才说:“儿啊,说点儿建设性的建议,爹现在要憋屈死了。”
“给我三十秒。”周折雨从他兜里抢了根烟叼着,用等同于便秘的表情拧眉沉思。
余成宋倚着电线杆,沉默地抽烟。
今天阴天,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雷阵雨,风已经开始凉了,不知道打雷能不能劈他脑袋上劈出个灵光一现。
神奇顾顾,笨比宋宋,啥也不是。
“啊!”周折雨忽然说,“对!”
“你特么说人话,”余成宋烦的要踹电线杆,“三十秒。”
“那肯定不够,”周折雨拿肩膀挤了挤他,“快,我要和你挤在一根电线杆下面谈心,等会儿打雷劈死咱俩,咱俩下辈子还做兄弟。”
“你死吧,我余生还长着呢,”余成宋让了让,“我是有家室的人,和你这种单身狗有本质上的不同。”
“啧啧啧啧,”周折雨嫌弃地靠在他旁边,上边压根没有电线,早拆了,但没拆杆,“刚才还气得说人家坏话呢,现在又有家室了,你承认吧,你爱的深深深深。”
余成宋拿下烟,轻轻呼出烟雾。
深深深深都不够,得是深深深深*n。
“你不就是舍不得殷顾么,我明白你,你太喜欢他了,恨不得跟他缠缠绵绵到天涯。”周折雨说。
“我不说白头到老的可能性啊,我就说,你既然都认定他一辈子了,那你就得接受为了这个大目标付出小代价的事实。什么舍不舍得、放不放心、憋不憋屈,在‘你要和他幸福地过一辈子’面前,都得往后靠。”
“所以,这是你俩的任务,”周折雨拿胳膊怼了怼他,“成宋,你不高兴可以,但是你不能把这事儿怪在殷顾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