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韩怔了怔,旋即便明白了女孩话中的意思,轻笑着站起身来指了指不远处的山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未卜先知了?”
“嗯?”
竹可心不明其意,顺着沈韩所指的方向望去。山间数十道身影隐约出现在视线中,人数还颇为不少,更重要的是,在队伍居中偏后一点的地方,赫然正是两头肥硕的黄牛。
……
牛肉固然不会这么快出现在桌上,但席间却并不少荤腥。此外,更有十数坛上好的黄酒佐餐。老少东家一通感慨感谢的说辞过后,众人便也渐渐放开了情绪,推杯换盏,气氛便愈发热烈起来。
沈元仁坐在首席主位,面上虽然始终挂着笑容,心情却有些表里不一。碍于人多眼杂,他耐着性子忍了半天,终于寻得机会,微微偏过头去,压低了声音,向着坐在身旁的沈韩问道:
“方才我在来这里的路上遇见了吴家吴瑜,他那匹马被打得鼻青
脸肿,受惊狂奔,此事可与你有关?”
沈韩将将把心事放下,转眼又听父亲提起,不由得暗暗苦笑了一声,点头道,“小施惩戒而已,也并未过火!”
沈元仁气得胡子一抖,将对方的坐骑打成那个样子,还只是小事惩戒?但瞬间又想起清晨儿子同岳丈交手的情景,似乎那匹马的下场也真的算不上凄惨,于是转而问道:
“吴瑜在绍兴一向飞扬跋扈,为何你惊了他的马,他反而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对我恭谨有加?”
“哦。”沈韩垂头应了一声。
吴瑜为什么这般表现,他也能猜到一二,却不能对父亲直言,便顺口搪塞道:“大概是转性了吧。”
“转性?”
沈元仁一时语塞,他发现自己确实要花些时间来适应这个陌生儿子说话的方式,不然早晚要被活活气死。他强自压了压怒气,尽量态度平和道:
“沈吴两家暗里怎么争,耍什么手段都可以,但明面上动手就落了下乘,给人口实。吴家在官面上颇有些背景,今回吃了个大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这会儿怕是已经找上了门去。”
沈元仁的话并非危言耸听,这也的确是他所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一种结果。
刚才之所以没有立刻掉头赶回沈府,不过是觉得吴家那边至多闹上一闹,讨些补偿,沈家连这座瓷窑都能舍弃,赔偿什么的也无非是个价码问题。此刻家中有那个滑不留手的老三坐镇,料想出不了什么大事。
虽然心里并不畏惧,但事情总要说明一些,省的沈韩不知天高地厚,终有一天闯出大祸来。
沈元仁把话说完,见儿子凝眉低头沉思,还以为他已晓得了其中的厉害,自觉目的也达到了,便想着讲话锋转回来,再宽慰上几句,却见沈韩突然抬起头来,神情自信中带着几分霸道,冷笑了一声。
“找上门去?他不会,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