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偶然有零散的人经过。佩云望见了,侧过头问她:“为何还不走?不怕被人瞧见吗。”
“只要姐姐不提我们的关系,在宫里正常走动,不怕人知道。”暮雪急忙道。
“不必走动了,我高攀不起。”佩云冷冰冰地说着,转过身去,“你连爹娘都不认,何况是我呢,快些滚回你的未央宫吧。”
暮雪倚着门框,满腹心事却不能明说,生生咽了回去,低头关心道:“家里还好吗?”
佩云像瞧个叛徒似的瞧着她,嘴角轻轻一扯:“奴才家里,怎么敢劳女史大人操心,岂不是折煞了我们?”
“姐姐,我确有万不得已的苦衷。”暮雪近前两步,扯着佩云的衣袖,诚挚道,“上次我偶然在太医院见过一次干爹,才知道你们进京了。我怕给干爹惹麻烦,一直不敢去找。干爹干娘身子还好吗?”
“你不是要和我们断绝关系来往吗!何必假惺惺地问这个!”佩云有几分愠怒。
暮雪坚持道:“求姐姐告诉我罢。我上次看见干爹头发花白了许多,不知是否有什么愁事?”
就算佩云不说,暮雪也能猜出几分。沈钟夫妇膝下本就只有自己与佩云姐姐,自己出走进京后,便只剩下一个佩云姐姐,而今一入宫门深似海,他们一定是万分的舍不得。
佩云不欲再和她多言,指着门冷冷道:“请女史大人让开。”
见暮雪堵着不让,佩云眉头又皱深几分,威胁道:“再不让开,我可就喊人了,你不怕我把你的事说出去吗?”
暮雪咬着唇,思忖片刻后,还是侧过身,将门让了出来,低头道:“我虽人微言轻,但是姐姐日后若有什么难处,若是需要我帮忙的,尽管……”
话没说完,佩云已将门砰地一声关上,不给她任何叙旧情的机会。
暮雪一人独立自在窗前,怔怔地望着佩云姐姐快步离去。风吹过后院樟树,发出沙沙的声音,而后便安静得可怕。
早该料到的,不是吗。小时候她被干爹领回家,佩云姐姐就不怎么喜欢她。后来她想尽办法,好不容易讨来姐姐几次笑容,却又转眼间孤身进京,踏上了漫漫的复仇之路。何况如今她还“忘恩负义”地与沈家断绝来往,姐姐厌恶她也属正常。想到这些,不知不觉,指甲抠进了衣裳里,细密光滑的金银丝线被勾破了几分。
每当想起沈家的养育之恩,便有几分仇恨,让位给了愧疚。
可她无路可走,她不能让母亲枉死,她不能。
佩云摔门而去,回到房中,见到教习嬷嬷正等着自己。
“沈姑娘,女官大人没为难你吧?”
教习嬷嬷小心翼翼,生怕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传到了皇后娘娘耳朵里去。佩云淡淡地回答说没有。
宫中受训时,佩云言行一向端庄得体,嬷嬷对她还算放心,闻此便松了口气,又道:“先别急着回房,督公要召见你,你现在快跟着三宝公公去见。记着规矩,别让督公挑出不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