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今年这冬,天气出奇地好。前几日的冰雪都在大太阳下融化成了一片春水,宫人们一有空儿就出来晒太阳,晒不了一会儿,浑身就丁点儿也不冷了。
暮雪和鸣筝也搬了个凳子出来,挨着墙根儿晒太阳,一边绣女红,一边闲聊。
鸣筝见暮雪绣工大有长进,啧啧称奇:“你去江南拜了哪位绣娘为师了不成?”
暮雪穿针引线,绣着牡丹花枕面,答道:“才没有,我这是天资聪慧,下了功夫,一学就会。”
她这么说,倒教鸣筝好奇起来,问她去江南办差,为何要下功夫学绣工。
暮雪想起为了王阳关不眠不休地学绣云锦的事来,淡淡一笑,还未开口,就瞧见皇后身边伺候的绿珠来了。
绿珠平日里服侍皇后,很少到她们这边的庑房来。鸣筝见她来了,连忙起身给她搬座,暮雪笑着招呼:“绿珠姐姐可是稀,快请坐。”
自从皇后发现那事以后,绿珠为主子担心,脸上就几乎从没什么笑脸,可是今日却是春光满面的样子。
“哟暮雪,这是你绣的牡丹吧?”绿珠站在暮雪身后看了一眼,点头夸赞,“比宫里的绣娘也没得差些。”
“绿珠姐姐快别寒碜我了,我哪儿敢和司衣局的绣娘们比?”暮雪连忙摆手,转头叫鸣筝,“快给倒杯茶来。”
“不必了。”绿珠拦住鸣筝,“娘娘午休了,我坐会还要去伺候呢,说两句话就走。”
鸣筝知道绿珠是皇后身边最器重的宫女,不敢怠慢,向她见礼:“奴才见过姑娘。”
“免了。”绿珠拉起鸣筝,便往坐墩上一坐,朝暮雪笑道,“暮雪,我来找你,可有开心的事儿。”
暮雪猜到她有开心事,却不知究竟是哪桩,便问是什么。
绿珠抿唇一笑:“你还不知道呢吧?太后那个不成器的侄子,狗胆包天,竟然敢暗地里计划谋反,被发现了,圣上龙颜大怒,要灭他九族呢!太后可惨了,她老人家原是最袒护贵妃和太子的,眼下竟是自身难保了呢!这么一来,看那贵妃还怎么在娘娘面前猖狂!”
“太后的侄子?刚封郡王的那位?”
“没错,就是他,叫袁金八的。东厂的人去的时候,他当场就被赐死了。”
仇家遇难,按理她应该高兴的,可是不知为何,暮雪却倍感孤寒,缩了缩身子。绿珠见她脸色有些发白,奇怪道:“怎么了,你是不是穿少了,当心别受了寒。”
她回过神来勉强一笑:“不碍事的,谢姐姐关心。”
绿珠也没当回事儿,想到这个点儿皇后娘娘该醒了,便紧赶着回去向她报告这个好消息了。
暮雪心神不宁地坐了片刻,再去绣手上的牡丹,不觉有些微颤。
王阳关现在不住宫中,但因为皇帝的特许,他仍然可以随意出入,而且还有一处可以暂歇的偏殿。暮雪日日去那里找他,找了三日才见着他的人影。
远远瞥见熟悉的可人儿的身影,王阳关心中一动,快步地走上前去,在她背后停住。高大的人影像有重量似地压了上来,暮雪微微闭了闭眼睛,才鼓起勇气转过身。
“奴才给王爷请安,王爷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