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有人告诉他。
就像那些看起来热情友善的同事们也不会告知他,你只要一离开,你本来的位置就会立即另属他人。
你并不独一无二,随时都能被取代。
这是世界运转的规律。
上一个人离开前把中央暖气关掉了,四周变凉了。
程幻舟只有频繁打字的手好像还有血液流通,其他地方浸在一片黑沉沉的冰冷空气里,慢慢淹没。
程幻舟浏览了一遍那个陌生实习生存在u盘里的东西,挑出了十三处大大小小的疏漏与错处,他一处一处打了批注,并依次订正修改完毕。
直到他发狠似的做完这一切,才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则也颇为幼稚无聊,就算他不断证明他人没有自己优秀,又能怎样。
于是他默默将自己多余的那份文件删掉。
在点击鼠标清空文件这个动作的间隙,他想起白天时杜尽深莫名其妙地询问他,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若是更直接一些,他会回答对方,他工作,是因为需要工作。
他也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来以此证明自己一团混乱的人生还能创造出微末价值,而不是持续制造拖累、麻烦和负担。
这也是所有人期望的,一个alpha应该过的生活,应该有的担当。
当然,这么说的话,就太矫情了。
他相信他若是提出想要继续深造,杜尽深的父母一定会很乐意资助他。
他现在工资不低,跟正式员工相差无几,按小时计薪,但任务也重,自从他开始工作,工资有三分之一都会打给杜尽深的父母,起初他们阻拦过,让他自己留着花,后来劝了几次后就不再提这事了。
但程幻舟知道那个账户里的钱从来没有减少或使用过,而他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也不会去动那里面的钱。
杜尽深的父母不要,不代表他就可以不给。
程幻舟从楼里下来,外面天色早已全黑了。
没有月亮,灰色的云层滚滚,不是一个好天,最近程幻舟总觉得,他的白天变短了,而黑夜变得很长,看不到尽头。
他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就立在大楼门口呆站着,试图想起来。
结果只是吹了半天风,他的大脑已经完全不运行了。
他敲了敲自己的脑壳,苦口婆心,自言自语地劝道,喂,你死了吗?这次罢工的时间是不是有点太长了?
然而脑子并没有听他的。
好在没有路人看见他怪异的举动,否则可能会被当成神经病抓起来。
距离地铁最后一班到站还有不到半小时,程幻舟得赶紧动身,但他又想打个车,因为有点累。
掏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看了看,附近车辆预计应答时间:45分钟。
请耐心等待。
他把手机放回了口袋,往地铁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