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晚上,他清醒着注视程幻舟许久,膝盖触地,半蹲半跪地挨在床榻边。
杜尽深伏在程幻舟耳边,用很轻柔的、如同哄睡的声音,说出一句他藏了很久的话。
“我看到永久的婚姻,就想起你。”
第40章 daddy
长假结束前,他们坐车去中心城区,又看了几次展。
临近的地方有一条著名的,开满了奢侈店铺的繁华商街,三四辆轿车那么宽的行走道路上全是人,其中不少是慕名前来的游客。
这天,太阳还没有全部落下,他们路过这里,斜照的余晖将那些装潢得很贵的商铺衬得光彩熠熠,令人感觉仿佛步入了一个以财富论输赢的辉煌帝国。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名看起来略显老态,衣着富贵的女士。
她穿着皮质的外衣,里面是领口很低的白色连衣裙,胸前挂一副墨镜,袅袅婷婷地踩着高跟鞋,她身后的陌生男人替她拎着好几只硕大的购物袋,恰巧当街与程幻舟与杜尽深相遇。
程幻舟的脚步忽然停了。
他闻到了香味馥郁的兰花香气,他的身体发出信号,告知他应对此感到熟悉。
杜尽深旋即发现程幻舟神色不对。
那一瞬间,他只觉面前的女人有些许眼熟,却不太想得起来在哪里见过对方。
只见程幻舟紧皱起眉,被自己圈在掌心的手更加冰,忽然开始轻微地、机械性地发着抖。
寻常人在情绪太过激烈的时候也可能发生类似现象,但杜尽深却莫名产生一种出于本能的、毫无依据的猜想——
这种痉挛似乎更像是病理性的。
程幻舟发作得毫无预兆。
那种沉寂已久、他已很长时间没有体验过的痛苦感受重新回到身体里,仿若迎接一个陪伴他半生的老朋友。
程幻舟目无焦距地盯着面前那张妆容浓艳、与自己有三四分相似、美貌精致的女人的脸。
她大约是整过容,和程幻舟小时候印象中的样子完全不一致。
但她也有一双颜色很浅的琥珀色眼睛,天然显出某种无机质的冷酷,和程幻舟尤其像。
此时此刻,她脸上摆出的表情过于丰厚,就好像那种从事夸张的、需要通过卖弄来获取注意力的演职人员。
一时间,程幻舟不知自己应当说什么,甚至怎么称呼她。
叫一声“妈”?
但这个称呼他在很多年前就已保留给贺晚鹃。
薛兰看见了他,愣在原地,许久不动。
程幻舟脸上的表情寒冷至极,几秒种后,他抓着杜尽深掉头就走,就在这一刻,那个女人在他们背后大喊了一声。
“幻舟!”
杜尽深听到她的声音,这才忆起,对方竟是程幻舟多年未见的亲生母亲,薛兰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