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前经理之所以离职,是在派系斗争中败落。那么这位新官刚一上任就把他们聚在这里,这其中的含义已经不言而喻。
这是一场鸿门宴,特别是新领导出门前说的那段话,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心惊胆寒。
他刚才哪里是出去醒酒,分明敲打过后,留下一些时间给他们消化情绪。
胖子咬了咬呀,决定自己来打这个头阵。他将手中的酒杯斟了个十成满,站起身对江弛予说道:“江总刚才的话让我们受益匪浅,体会良多。将来我们一定勤恳工作,唯您马首是瞻!”
胖子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江弛予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洗心革面,完成了意识形态的重塑。
其他人见状连忙跟进,争相恐后地向江弛予表起了忠心。
到这里,今晚这场宴席的目的已经达成,江弛予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的模样。舞了一晚上大棍,这个时候该给一颗甜枣。
“大家进了一个团队,以后就是一家人。” 江弛予按下胖子手中的酒杯,又用公筷夹起一块雪花山药糕放在他面前的小碟子里,脸上的笑容十分亲切:“‘马首是瞻’这四个字严重了,我初来乍到,以后工作上的事,还需要你们多费心提点。”
说完,江弛予放下筷子,示意大伙儿别拘谨,都坐下。
晚上十一点,一场如履薄冰的接风宴,总算在心怀鬼胎中结束了。宴席散去后,江弛予一改之前冷硬的作风,不但留到最后亲自将下属送走,还细心地交待女同事到家后在群里说一声,完美诠释了什么叫 “阴晴不定”。
同事离开后,江弛予叫的代驾也来了,他将车钥匙交给代驾的小伙儿,自己弯腰坐进了副驾。
小伙儿将电动车装进后备箱,开门坐上了车:“老板,系好安全带,我们要出发了。”
江弛予点了点头,看着窗外没有应声。车子缓缓驶出地库,江弛予靠在椅背上,目不转睛地望着远处漂浮在云端的摩天大楼。
大楼顶端乌云密布,看来快要下雨了。
“卧槽!”
大雨将落不落之际,驾驶员的一声国骂拉回了江弛予的思绪,伴随着一声巨响,挡风玻璃在他面前被砸了个稀烂。
随后,棍棒就像暴雨般落下,接连不断地砸在他的车上。
一小片玻璃渣子擦着江弛予的眼角划过,透过蜘蛛网一般四下蔓延的裂纹,他看见一群头戴安全帽的人,正持着钢筋朝他的车子围拢而来。
* * *
今晚的宴席进行过半的时候,棠村的代表们排着队来向郁铎赔礼道歉,郁铎表现得如春天般温暖,态度却有些暧昧,从头到尾一杯酒没喝,一句准话也没给。
毕竟自己的安置房还捏在人家手里,中间有无数个环节可以使小绊子,如果真的碰上了小心眼的故意偷工减料拖延工期,那是真的没处说理。
骚乱刚开始的时候,一开始代表们确实是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想看看他们能不能闹出点什么,但现在情况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掌控,如果开发商这边不肯让步,他们也没有把握能让村民消停下来。
宴席散场后,郁铎顺道搭林胜南的车回家,直到两人坐进车里,林胜南终于可以放下端了一晚上的笑容。
“棠村的那几个人,今晚怕是要睡不着了。” 林胜南坐在副驾上,对着化妆镜,撕下了眼皮上厚重的假睫毛。
“当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郁铎幸灾乐祸道:“现在骑虎难下了吧。”
争端一旦被挑拨起来,就很难再平息下去,钉子户不肯善罢甘休,郁铎也说自己能力有限,没法解决问题,还把脑袋给砸了,顺利把皮球踢给了他们。
“真是缺大德了。” 林胜南想了想席上那些人青了又绿的表情,也跟着笑着起来。
“从这里开到你家还要一会儿时间,你先睡一会儿。” 深秋的夜里有些寒凉,林胜南调高了车内温度,对郁铎说道:“明天我要出差去 b 市一趟,工地上你自己盯着点。”
上次的闹震荡给郁铎留下了点后遗症,时不时头晕,还容易疲劳,折腾了一天下来,郁铎确实有些乏了。
在林胜南面前没什么好客套的,他点了点头,依言闭上了眼睛。
郁铎的眼皮重得睁不开,脑袋却无比清醒,他闭着眼睛,在脑海里把工程的后续事宜一一过了一遍。
车子一路走走停停,郁铎的思绪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然而就在这时,一记突如其来的急刹将他拉扯了回来。
“怎么了?”
郁铎问,他睁开眼看了圈窗外,发现他们并没有走远,仍然在酒店的停车场里。
林胜南刚才正忙着回客户微信,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比郁铎还要迷茫。
代驾的司机回答道:“前面好像有人闹事。”
郁铎顺着司机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停车场的收费闸口聚集了很多人。这些人头戴安全帽身着工作服,猜测得没错的话,应该是附近工地里的工人。
rebecca 的酒店附近新开了许多工地,工地也是一个小社会,工人之间起冲突是常事。
“稍等一会儿吧。” 郁铎靠回椅背上,再度开始闭目养神。大伙儿都是做工程的,别人家后院起火的时候,少去淌这种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