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呀,你说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这么缺德,最近天天在我们这儿抽烟,都连着好几天了。” 女主人用湿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植物的叶片:“你看这灰,都落在我的兰花儿上了。”
这几盆兰花可是这对夫妻的宝贝疙瘩,一天要照料好几次,风吹不得,雨淋不得。郁铎扫了一眼,叶片上确实零星洒了几点烟灰。
不过楼道里并没有留下烟头,看来也是无心之失。
郁铎觉得对方有些小题大做,又不好明说,笑道:“可能是哪位家里太太管得严,只能躲在这儿抽吧。”
和邻居寒暄了两句之后,郁铎就进了家门。这么多年过去了,收入水平也提高了,但是郁铎的审美情趣并没有什么改变,家里的装修风格和原来在棠村时差不了多少,过去二手市场淘回来的那些破铜烂铁也还留着,打眼望去,看不出是一位地产老板的家。
家里几天不住人,空气中有些潮气,进门后他先是打开窗户拉起窗帘,然后就提着几只刚刚带回来的塑料袋,拐进了厨房。
机场回来的路上经过晚市,郁铎就顺手买了点菜,今晚他心血来潮,打算在家里做饭。
独居这几年里,郁铎的生活习惯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但厨艺精进了不少。他一个人在厨房里没费多少功夫,就捣腾出了两菜一汤。
奈何郁总的实操经验还是不足,百密难免一疏,菜快上桌的时候,才突然想起忘了把米下锅。
没有了米饭,这桌子菜就失去了灵魂,他只得拎起沙发上刚脱下来的外套,下楼去小区门外的川菜馆 “打秋风”。
郁铎一边往身上披着外套,一边开门走出家门,刚推开大门,就看见了江弛予。
“你怎么在这儿?” 郁铎愣住了,穿衣服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定格在了一个一只手穿在袖子里的滑稽姿势。
“我…” 江弛予正坐在楼梯间里抽烟,他没有想到郁铎会在这个时候开门出来,手里烟还没来得及掐。
前一次闹的不愉快还历历在目,两人面面相觑,场面有些尴尬。
郁铎看着江弛予一脸茫然无措的表情,突然笑了起来,他将另一只胳膊也穿进袖子,对江弛予说道:“正准备开饭,进来吧。”
事情的走向完全出乎了江弛予的意料,他有些迷茫地从楼梯上站起来,在原地踌躇了片刻,不知道该不该跟着郁铎进去。
就在江弛予犹豫的这么一小会儿功夫里,郁铎已经回过身去开门。
只是他刚将钥匙插进锁眼,又像被人按下暂停键一般,突然停住了,并没有真的把门打开。
江弛予猜测,郁铎不过是一时脑热才会邀请自己进门,这会儿大概是后知后觉感到后悔,马上就要变着法子送客了。
毕竟两人上次见面的结果,“不欢而散” 这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关系可以说是降到了冰点。
江弛予心想还是识趣一点,在他开口赶人之前自己识相先走,免得他还要绞尽脑汁找遍借口。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郁铎笑了一声,转过身来对他说道:“差点把正事忘了,你先进去坐着,我下楼去要个饭。”
说着,郁铎就让江弛予先进门,自己转身进了电梯。
郁铎 “要饭” 的过程不是很顺利,从他进川菜馆开始,就盯着人家厨房里的大饭桶发呆,老板娘把打包盒杵到他鼻子底下了,他都没回过神来。
到后来好不容易回了魂,郁铎接过盒子就走,险些连饭钱都忘了给。
从小区门外到家门口,不过三五分钟的路程,郁铎手里提着外卖盒,脚上的步伐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是小跑了起来。
走出电梯的时候,他的心跳声已经大得能够惊动隔壁的邻居。
他站在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扶上门把手。
开门的时候,郁铎在想,家里的那个人,会不会已经不在了。
念头尚未落下,家门打开,暖色的灯光倾泻出来,江弛予坐在沙发上回头看向他,坐姿有些拘谨。
郁铎拔下门上的钥匙,恍惚间,时间开始倒流。
他应该生江弛予的气的,江弛予也未必瞧他顺眼,但他今天看见江弛予一个人孤伶伶地站在门外时,心里一酸,还是忍不住让他进了家门。
早就做好的两菜一汤很快就摆上了餐桌,虾仁、黄瓜、青口贝,恰巧都是过去江弛予喜欢的菜色。
也许是今晚的气氛太过难得,没有人提起前一段日子的种种不愉快,郁铎和江弛予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电视里播报着新闻,像是家家户户每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夜晚。
“我没想到你会过来。” 郁铎将米饭从塑料盒里倒出来装进瓷碗里,推到江弛予面前:“简单了点,先凑合着吧。”
江弛予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筷子,安静地开始吃饭。
江弛予没有问郁铎在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郁铎也没有问江弛予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在他家门口,今晚发生的一切就像过去两人在下班之后回家一起吃饭,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郁铎突然想起一件事,问江弛予:“你前几天给我打过电话?”
“嗯。” 江弛予的语气平淡:“我听说你们在云南的那个事了。”
“真是坏事传千里。” 郁铎想起各个地产群里都流传着他们从河里被打捞上来的视频,顿时觉得有些糟心:“没什么事,就是虚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