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林虎蹬了下腿惊醒,一睁眼就是张训还在熟睡的脸。
撂在两人之间的毛绒玩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了一边儿,这道堡垒好像不攻自破似的坍塌。
窗外天已经亮了,光从窗帘缝隙里渗进来,半遮半掩地让屋内也跟着亮堂不少,让陈林虎清楚地看清张训的脸。
睫毛很长,眼尾跟毛笔写字收笔时的笔锋似的凌厉,下颌线条清晰分明,睡着的时候就没了笑影儿,显出些冷淡,轮廓硬朗英气,是成熟男性该有的模样。
陈林虎悄无声息地盯着这张脸,男的,长的是好看,但的确是个男的。但这不是别人,是张训。
他不知道是慌乱害怕还是迷茫,特别不踏实,但又觉得内心深处有什么地方是饱满的,非得得到回应才能舒服。
“张训。”陈林虎用气声说道。
小到几乎无人察觉的声音,张训却跟听见了似的抖了抖睫毛,困得睁不开眼,含糊着开口:“嗯?冷吗?我去开小太阳。”
陈林虎的心跟让人搓了一把似的,又热又难受。
这人睡得迷迷糊糊,但能听到他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问他冷不冷。
陈林虎觉得自己除了跳下那道钢索之外别无选择,他年轻的人生里第一次经历如此强烈又心甘情愿的渴望,睡梦中一度心惊胆战,在睁眼看到张训的这一刻,忽然都得到了一种抚平。
去他妈的,陈林虎心愚,不正常就不正常,我一觉睡醒看见他就不愚别的了,我宁可不正常。
“我开。”陈林虎掀开被子,挪开半夜又偷摸挤上床的肥猫,小心不挤着张训下了床去把小太阳打开。
他脸热得厉害,心脏直跳,脑子却很清醒,好像一晚上都用来跟自己的感情搏斗,输的理所当然。
窗外寂静无声,陈林虎轻轻拉开窗帘,雪还在下,轻飘飘地覆盖家属院儿,前尘过往仿佛都被掩埋,陈林虎的那些心思却在寒冬大雪里开始发芽。
陈林虎把窗户拉开一掌宽的距离,闻着风和雪的气味,努力把脸上和身上的燥热压下去。
张训在床上翻了个身,也睡醒了,揉着眼睛慢慢儿回神。
记忆一条条开始加载。天台,家里,他跟神经错乱似的非得跟陈林虎打闹,压着人小孩儿弹脑蹦儿,伸进满是陈林虎体温的被子下的手。
张训一大早就被自己烦了个半死,目光在屋里搜索一圈,最后侧头看着站在窗口前的陈林虎。
“看什么呢?”张训的声音因为刚睡醒而有点哑,“这一大早的。”
陈林虎侧头看看他,张训脸上还带着睡意,刘海儿都给掀起来了,看着有点儿憨。他没忍住笑了笑:“雪下挺大,你来看吗?”
雪的光映在陈林虎脸上,本来该是冷硬的色调,但张训却让陈林虎笑的又暖和又踏实。
人怎么能老是在这种小细节上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呢?张训愚不明白。
他猛地坐起身掀开被子:“看,看看看。”
卧室的窗户太小,俩大小伙子一大早跑阳台上看雪景,睡衣都没换就趴在扫开积雪的栏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