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转向,和太阳形成一个奇异的角度,满是擦痕的车窗反射出强光,令人头晕目眩。
“沈老师,你为什么想来这里?” 我突然问他。
“因为你在这里。”
我费解地望着他。
沈叙用指尖点点窗外,“你,坐反了。”
我慌张地往外看,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没有游客会坐这条线路,这里离新德里越来越远了。” 沈叙收了收他的长腿,躬腰离开座位, “跟我来。”
我夹着大包小包跟他跳下车,灰尘扑鼻,我在炎炎烈日下眯起眼睛,问沈叙是不是经常来印度玩。
“是的,很多次了。” 沈叙安静地看着我,笑得莫名有些悲伤。
他看上去不像坏人,我觉得自己真是给人家添麻烦了,“对不起,我方向感太差了,到现在也分不清东南西北,转个方向依旧是上北下南,额,左西右东。”
假如没有沈叙,保不齐我晚上会在哪条街巷里被抢走所有的家当。
我向他道了谢。
沈叙转过脸,“正好我也是一个人,要不然,我做你的向——”
铃声措乱。
那头行来一队印度女人,朱砂额,脚踝上系着黄铜铃铛,它们相互碰撞,香料辣进鼻腔,道路弥漫起黄尘,橘色和紫红相间的纱丽没有骨头,去到空中散漫游动,舞者透过锥形的缝隙朝我眨眼,然后一晃而过,像诡魅的母金钱豹。
“小谨。” 他轻轻唤我。
“嗯?”
“你住在哪里?”
我下意识地报出来一串地址。
沈叙摇头,“一人出门在外,要当心一点才对。”
“但你是我的向导嘛!”
他语塞,似乎没料到我答应得这么爽快,“那也不能够......这样放松警惕。”
我觉得他说得对,又把地址重新打码后说了一遍,“在jal vihar附近。”
太热了,鼻翼冒出一层腻滑的汗,空气在贴近地面的空间扭曲,但在印度说太热,跟在北极说太冷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沈叙矮下`身,帮我拎起一只软包,“走吧,我带你去。”
我刚才的注意力聚焦在舞者身上,没有留意到附近停着一辆火红色的蹦蹦车,乍然看去,它像是凭空出现的。
沈叙人长得温文尔雅,英文口音也十分柔和,听起来像唱歌,尽管如此,他照样能毫不留情地对半砍价,为我省下二百卢比。
他心肠真好。
行李被绑在车顶,司机是位皮肤黝黑的筋骨人,坐他身后可以数清人到底有几节脊椎骨,之前大路上那么热,可沈叙都不怎么冒汗,他只是微微仰起头,用他修长苍白的手指解开几粒纽扣,问我怎么会突然想一个人跑到印度来。
“其实原来的计划不是这样的。”我沮丧地说,“本来都和男朋友约好了,但他放我鸽子。”
“男朋友。” 沈叙投来了然的眼神,“我当你向导,你男朋友不会介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