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
“嗯,梦到自己学生高考。”
我倒吸凉气,肺部一抽一抽地紧,仿佛自己也回到了高考那会儿,“沈老师要教高三了吗?学生和老师压力都不小啊。”
沈叙摇头,“考完了,今年考完的。”
高考确实是一道坎,我想,这玩意儿后劲大到就算事情结束很久也摆脱不掉。
我经历过两次高考,一次我自己的,一次是我男朋友带的这届高三。总觉得有些时候,教师和医生很相似,发成绩的那个时刻,前程约等于人命,我的班主任男朋友死死地盯着班级通讯录,准备掐点打电话问学生成绩,带着我也跟着心慌,就跟自己也参加了一回似的。
但还是没我自己考的时候紧张,那时我都快紧张吐了,因为高考前八个月,我不知是哪根神经搭错,和当时还是地理课代表的男朋友,表白了。
表白的环境特别不理想,没人会选在临行前的大巴车上表白,急匆匆的,成功就好,不成功就跑,缩头乌龟式的做法。
我是美术生,艺考最后关头,学校安排我们统一去集训,我怕这次不说,以后就真没勇气说出口了。
等我安顿好素描纸和颜料箱,他刚好从车窗外面路过,抱着一摞刚到货的全班份额的冲刺卷,摇摇欲坠。他看到我,快步走过来,把一份黄澄澄的卷子从车窗缝隙里塞进来。
“小谨,你的。” 他看了我一眼,点点头,“我走了。”
他在阳光下微眯着眼睛,用膝盖稳住卷子,抬起手腕撩开前额的发。
我盯了会儿卷子,唰地一下拉开车窗,“等等!”
他很听话地又走回来,仰头问我怎么了。
“哎,你知道我喜欢你很久了吗?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
花坛中央的五星红旗高高飘扬,大家都爱戴的地理课代表愣在了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地代(那时我们都这么叫他)白净帅气,成绩优越,文综吊打全市,三年里追他的人串起来能绕操场一周,但被男生这样打直球,估计也是第一次。
可是男生怎么了,既不违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也不改变地球自转公转的方向,世界还是照样运作,鸟语花香。
我以为我失败了,因为地代难得一见地支吾起来,不知所措的样子,他眼神飘忽,最后落到卷子封面的“黄冈名家推荐”,快把那里烧出一个洞。
“这些话,可以留到高考之后,再和我说吗?” 他小声道,礼貌得不像话,“谢谢你的喜欢。”
司机启动引擎,暖空调呼呼地吹,我一言不发地望着他,心里痛。
“祝你金榜题名。” 他快速说。
“嗯,你也是。”
跟车老师开始清点人头,我举了下手,把难过憋回去,故作轻松地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