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房间门锁滴滴响了两声,唐荼睁开眼睛看着墙壁上的时钟投影,才五点二十分。
他不该胡思乱想,更不该怀疑阮幼青去做什么。今天是自己的生日,阮幼青记得,说不定只是下去买早餐了呢。
他翻了个身强迫自己继续睡,没准一睁眼会有鲜花和美食,有温柔的早安吻和一句生日快乐。
辗转反侧,半梦半醒,他拖拖拉拉躺到八点半实在睡不下去了,掀开被子下了床。空荡荡的房间里期待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忍不住给阮幼青拨了电话过去问他在哪里,阮幼青的回答异常简练,只说是在江霁蓝家,下午见。而后匆匆挂了电话。
唐荼喝掉了小冰箱里的冰咖啡,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工作。成墨在说完正事之后问他什么时候回国,他答不上,只能说:“看情况吧。暂定后天回。”
“你和幼青老师这是以公谋私啊,一出门就不愿意回来。去年也是,说是去北海道一周,结果拖了快一个月才回来。”成墨无心的调笑,唐荼听了却有些不是滋味。
“不会,事情处理完我们就回去。”
上次是爱情来袭冲昏了头脑,热恋期原本就难舍难分。他们在北海道虚度了许多光阴,拼命挖掘彼此的秘密。
可这次,他们拖延了回程却与他无关。
没什么好介意。唐荼这些天不知多少次这样安慰自己。阮幼青一直都是知恩图报,天生善良的人。他对江霁蓝充满了感激与挂念。而江霁蓝身体不好,在那个情况下离开未免太冷血。即使他们之间的亲密总让人觉得恐慌,也一定是自己太过敏感的缘故。
虽说阮幼青是艺术家,虽说艺术家需要新鲜感,虽说久别重逢是很有火花的词汇,虽说有缘无份令人惋惜,但他相信阮幼青。即使他毫无道理的,看着脆弱的江霁蓝有那么一丝胜利者的犯罪感,但他和幼青并没有做错什么,更没有亏欠任何人,秦晓然那套“还给他”的说辞荒谬至极。
对,没什么好介怀。过几天,他和阮幼青就回去了,让他陪陪家人无妨。
他和成墨在线上最后完善威尼斯双年展国家馆的策划方案,结果就在这几天了。荼白还太年轻,如果这次的策划方案最终能被采纳,将大大提升在业界的知名度与地位,他一直以来都希望能做国内行业的风向标。
看时间差不多,唐荼换上衣服出门。傍晚起了风,一路上,绿化带里的树木被吹得哗哗作响,枝条投在地上的影子剧烈颤抖。他站在楼下,按下门铃,等大门的感应灯变成绿色。
电梯送他去高处,秦晓然替他开门,一副故弄玄虚的表情,就像昨天一样刺眼。
他没有理会,走到客厅中央,阮幼青和江霁蓝并没有在客厅呆着,卧室的门半掩着。
要么怎么说是曼哈顿最贵的公寓呢,每个房间都明亮宽敞。江霁蓝的卧室非常大,从门缝里看不到床和衣柜,隐约露出写字台和书橱的一半,阮幼青躺在沙发上,拽着江霁蓝的手腕用力一拖,那人险些摔进他怀里,阮幼青甚至带着些许笑意,而这个瞬间江霁蓝的脸上自然是羞赧的红。
唐荼迅速转身,身后的秦晓然与他一同目睹了这一幕。
对方低下了头,叹了口气,淡淡问道:“现在你愿意把阮幼青还给他了么。”
“帮我跟幼青说一声,我去餐厅等他。”唐荼回敬他一个干脆利落的微笑,转身离开。
走到楼下才想起来,刚刚那个问题还没来得及回答呢。
他当然不愿意。这个问题什么时候问他,他的回答都是不愿意。
但这个世界不围绕他的意愿转。
主动权也同样在阮幼青的手中,感情是最勉强不来的东西。
许多年前,他看到贝尼托与别人接吻。甚至看到贝尼托的床上还躺着另外一个人。
他愤怒,他难过,他哭泣,他黯然离去。
可这些画面加在一起也敌不过刚刚那一眼。
那个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纸巾盒那么宽的门缝里,一切都拉长成慢动作。阮幼青一手掀开眼罩,半阖眼帘,手指微微弯曲,触上了另一个人的手腕。
他在被发现之前转身离开,因为他不允许自己冲上去一把拉开江霁蓝,强行拖走阮幼青。那太难看了。他二十岁的时候做不到的事,现在更加做不到。
他一口气走到中央公园,让自己恢复冷静。
至少现在的他懂得了不要在气头上做任何决定,毕竟眼见不一定为实。
于是他默默坐了一会儿,在喷泉前看泡泡表演,比脑袋更大的肥皂泡飞不了多远便炸开在地面上,草丛中。
等差不多平复下来,他掏出手机看了看,还有半小时就是他们预定的晚餐时间,他从江霁蓝家离开到现在的这么久的时间里,阮幼青并没有联络他。
眼见不一定为实……
真是误会。
第59章 将错就错
只要设计在脑中成型,阮幼青的手速一向很快。
七点多到达位于长岛的工作室,环境干净宽敞,他挑好玻璃棒的颜色,打开喷火口,试验了几次很快抓住窍门。没有多久一朵冷色调的鸢尾便出现了,接下来抛光打磨出尾部针堵的梨形水晶,整只西服领针完成时不过下午两点而已,比预想更快。一路弯弯绕绕从长岛又赶回曼哈顿,拥挤的街区行车比走路还慢,总算在三点多回到了江霁蓝的公寓,早起之后来回奔波,又烟熏火烤了几个小时,不免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