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幼青没着急发难,而是耐心等秦晓然的下文。
“你的手机是我拿走的。趁你洗澡的时候。原本是替你把衣服扔到脏衣篮里。”秦晓然叹了口气继续下去,“他来了几个电话,我都挂掉了。”见他迟迟不说话,秦晓然说,“这就是全部了。”
“有一个问题。”关键问题没有得到解释,阮幼青主动提问,“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我愿意把你还给他’这种话吗?”
江霁蓝睁大眼睛,与他一起看着秦晓然,显然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
“……知道。因为我在见到他的第一天就问过他一个问题,后来在霁蓝哥进医院,还有昨天他离开的时候,都问过。”秦晓然避开了江霁蓝质询的目光,直直看着阮幼青的眼睛,“我问他,愿意把你还给霁蓝哥么。”
……屋子里的三个人谁也没有看谁,一阵空白过后,阮幼青的耳朵毫无预兆开始嘶鸣,气得大脑一片空白。他苦笑一声,这才发觉自己压根不会骂人。
这样就对了。一切的问题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幼,幼青……我,我不是……”江霁蓝比罪魁祸首更慌张,开始摸手机,“我跟唐荼解释,让晓然好好道歉。”
“哥,我没生你气……昨晚气了一会儿,现在不气了。别打电话了,唐荼现在应该在飞机上吧……”他走近秦晓然一步,“你,喜欢一个人,想怎么对他好都不过分,但是不能以伤害别人为代价。况且感情也勉强不来,哥哥,永远都是哥哥。说实话,秦晓然,这太幼稚了,我没办法原谅你,可我知道你一定也不舒服。你脸上的伤不是哥打的吧。”那巴掌印的宽度不对,“也怪我自己蠢……觉得你是自己人来着……”
这么一闹,他们谁也没得到便宜。江霁蓝懊悔自责,唐荼遍体鳞伤地逃离他,可他也一样一肚子委屈。
“呵。算了。”他摆摆手:“哥你保重,我回去了。好好管管他吧,下次他再这么混账我肯定要动手揍他的。”
“幼青,你等一下,我让司机送你。”江霁蓝追在身后喊了一句。
“我自己走。”他不太习惯动气,所以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缓解,只是这一刻他谁也不想理,不想听谁的道歉,只想快些回家。
处理工作……是真的要处理工作……
第61章 凝固的风景
阮幼青告别了江霁蓝和秦晓然,在绿意盎然的中央公园坐了一会儿,独自乘了一次纽约的地铁。
这个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人人都趋之若鹜的大苹果,地下却是另一番景象。
他原以为那是戏剧夸张的渲染,不成想居然是美化过的结果。流浪汉们还未起床,躺在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气味和满眼垃圾中酣睡,下望轨道,居然还有老鼠在拼命拖动一片快要发霉的披萨。他拖着行李选尽量干净的地方站立,钻进车厢后,避开了有明显鞋印和不明液体的座位,在更刺鼻的味道里一路摇摇晃晃到达机场。
最近的回国航班在傍晚,他随手买了一张经济舱,捧着咖啡坐了几个小时,终于等到航班值机。
起飞的一刻尖锐的刺痛终于令他意识到匆忙出发的最大疏漏。
来纽约之前,唐荼将止疼药和软耳塞放在一只透明小盒子里,而那个盒子被他打包进托运行李箱中,不久之前已经与他分开,被送进了飞机底部的行李舱。
他熬过了起飞的半小时,进入症状稍弱的平飞,终于还是忍不住向外籍空姐求助,但耳鸣持续,他基本听不清对方在用英文询问着什么。于是只好放弃对于症状和止疼片的讨论,从机上购物杂志里找到类似物品指给空姐看,很快便得到一副像样的耳塞。
他环顾机舱,是一张张冷漠的脸,没有人知道他的脑袋里天崩地裂,这个世界上唯一了解他的一切的那个人并不在这里。
向前穿梭的十二小时间,他始终不能合眼,人在经历痛苦的时候时间知觉也随之变慢,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两个字:好疼。
好像比任何一次都疼,飞行也比任何一次都久。
当他终于回到熟悉的城,这里的日落似乎也更温柔。
干净明亮的地铁载他回家,屋子昏暗,并没有人在等他。鞋柜里只剩他自己的鞋子,而楼上卧室的衣帽间中,唐荼一套套按色系排列的西装和衬衣也都不见了。前后不过半个月,站在楼梯上他居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拨通唐荼的号码,是意料之中的忙音,再拨,依旧忙音。
阮幼青从来都知道。
他知道唐荼并不像他看上去那样无懈可击,对爱情缺乏安全感正是他最大的破绽。现在的唐荼一定像一只遇到危险的刺豚,吸一口气竖起密集的尖刺将自己保护在中间,拒绝外界可能会带来的一切伤害,即使没有人舍得伤害他,他也不敢轻易相信,他以为自己再一次被背叛抛弃。
阮幼青从来都知道。
但唐荼也该知道他的,知道他爱他,依赖他。他以为他们的关系明明紧密到坚不可摧的地步,可事到如今,对方居然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他,毅然决然逃离了他的世界。
阮幼青叹一口气,路途颠簸,耳痛失眠,他试图吞下所有的疲惫与无奈,用力揉了揉乱跳的太阳穴,按部就班洗澡换衣服,给自己煮一碗面吃掉,爬回床上一觉睡到天亮。唐荼喜欢体面一些,那他也不该把自己搞得太狼狈。他告诉自己对方只是一时气愤,冷静下来事情一定会好起来的。他的恋人那么温柔,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