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四。
刚刚做得了的五十领海青送进了观音庵。
抚着那光滑温软的平绸,延宝师太贪婪的神情终于换成了感慨:“小尼庵中存身三十余年,还是头一回有施主这样着心用意地布施给庵内尼众这样好的衣服哩。”
窦妈妈哈哈笑着又送了二十匹白纻布给她:“不知道众位师父的身形,内衣就受累师父们自己做罢。”
延宝连忙合十躬身,真心实意地道谢,想了想,道:“这样吧,那七天的法事,庵里就不收费用了。这些足可以抵得过了。”
窦妈妈将这话转告沈濯。
沈濯挑眉笑了起来:“哦?倒是公平,延宝师太这也算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了。”
孟夫人皱一皱眉,喝她:“不得亵渎佛法僧!”
沈濯忙合什口称罪过,低头念经去了。
窦妈妈抿嘴轻笑,退了出去,不过一刻,又面色怪异地回转而来:“孟夫人,外头有一位老嬷嬷,说是您的故人来访。”
老嬷嬷?
这个词儿用的……
心中一动,沈濯静静地放下了手中的经卷,目光淡漠,平平地看向孟夫人。
孟夫人却也是一愣,对上沈濯的目光,疑惑地摇了摇头。
竟然连孟夫人都未告知?
“罢了。既然找上门来,想必我躲也是躲不过去的。索性见见吧。”沈濯扬眉开口,“院落窄小。我知庵内有桂花树,树旁山坡有折桂亭。那里宽敞,我同夫人那里候驾。”
候驾二字出口,窦妈妈心头也是一紧,立即明白过来。连忙答应一声,转身出去,毕恭毕敬回了话。
沈濯和孟夫人都是本性懒于装扮的人,彼此看一眼对方身上的海青、头顶的道髻,笑一笑,长身而起,携手前往。
樊川乐游原地势大体平缓。
然而观音庵却挑选了一个坡,依山而建。
因都是女尼,庵田里勉强收种些谷麦菜蔬,够寺里尼众们吃饭,已是苦累的活计。荒了的半面山坡,索性赁给了附近的村民,由着他们种了好些年的果树花草。
这几十年换了永鑫师太做主持,提拔了延宝做知,庵里的香油钱蹭蹭地涨了上来。前几年,手头着实宽裕了,便索性把那半面山都收回寺中,雇了人打扫修剪那些花花草草,却不再令闲人入内。反而将这半面山,变成了观音庵最出名的景色了。
那半山上恰有一株百年的古桂花树,庵里又围着多多地栽了些桂树,在旁边垒了一个石亭,请前两年的某位状元题了“折桂亭”三个字,取了个绝好的口彩。如今,这折桂亭名扬京城。
殿试前,也不知多少妇人要顶着寒风来走上一圈。那怕摸一摸那亭子的石墩呢,也算是沾了沾状元公的福气,替自家孩子求个上上大吉。
今日既然是大主顾沈濯发话,庵里便忙驱赶了闲人,静候她宴。
沈濯与孟夫人抵达不过半炷香的工夫,只见一行人,七八个,迤逦登山过林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