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和印章隔天上午便进了御书房。
沈信言淡淡地指着御案上的两样东西,如数家珍:“这枚戒指乃是当年太祖画了样子,命人寻到原石做出来,谕令今后作为我朝皇后册封时,与宝册金印一起交付皇后娘娘的信物。然而众人都当了是戏言,所以这个戒指到了太宗一朝末年才做出来。先帝自是没有用上。想必因此就丢在了左藏。
“而这个印章,上头四个篆字,看似寻常:大河主人。其实却是太祖最后一年最爱用的一枚闲章。微臣曾在集贤殿的一两幅前唐字画上见过。
“这两样东西,说是珍贵,却未必天下难寻。其中的曲折寓意,也未必是什么人都能知道的。
“有人掳了沈信诲,故意把他放在贼窝,又故意露了破绽让他逃出来,剿寇之后,又故意令人以求他放一条生路的名义,指点他取走了这两样东西。他是个贪婪的人,既在左藏重大失物单子上没看见这两样东西,自然就会偷偷藏起来。
“我就是想到了或许有人会坑他,所以寻了个眼生的人,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去诈了出来。”
沈信言没有长吁短叹,只是神情淡漠,声音中有一丝疲惫寂寥:
“东西到了我手里,我才发现,只怕我这一举措,也在人家的算计之内。若是我为了救沈信诲,便瞒下此事。日后忽然有人说,左藏之事是我监守自盗、贼喊捉贼,然后从我家里搜出此物……
“陛下,到时候小女再跟翼王殿下成了亲;若是安我一个图谋不轨、心怀异志,想必连翼王殿下,都会百口莫辩吧?”
建明帝脸色铁青,全身僵硬。
绿春偷眼看看,忙端了一盏热茶上前:“陛下息怒,沈侍郎只是臆测……”
当啷一声。
茶盏被建明帝狠狠地砸了个粉碎!
绿春全身一抖。
沈信言却似没有听见这一声一般,垂眸抄手,继续说道:“而且,这只是我随便派了个人上门去诈出来的。沈信诲爱财如命,我实在不敢保证,他手里有没有还扣下了什么东西。
“甚至,我也不敢说,日后会不会在我家里的什么地方,莫名其妙地又冒出来什么左藏失物单子上的宝物。毕竟,只要沈信诲走了这一趟,我便再也洗不清了。
“我只是来跟陛下说一声,陛下卧榻之侧,必有猛虎。今日是我,明日便也许是竺相、是宋相、是荀朗、是将军们。还请陛下一定不要信孤证。”
建明帝的目光冷了下来。
沈信言不等他开口,躬身长揖:“臣,告退。”
后退三步,转身,长袖飘飘而去。
绿春瞬间傻眼。
这样也是可以的?
建明帝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殿门边,肩膀微微塌了下来,看着桌上的两样东西,叹了口气。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