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一步,对着外面站着的衙役合十:“小僧来寻沈净之,不知可在此处?”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衙役上下打量了他片刻,忽然问道:“大师法号可是上百下泉?”
百泉轻轻笑了起来,反问道:“敢是沈净之也在找小僧?”
衙役惊喜起来,忙肃手往里让:“何止是净之少爷?我们使君传下话去,秦州全境都在找您呢!大师快随我来!”
百泉微微笑着,欠一欠身,漫步往里走。
他如今身上的僧袍海青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本色,头发茬也有些长了,一眼看去,所有人都能判断出来这位僧人只怕已经十来日未曾好生清洗了。
可是百泉却不曾觉得窘迫,神情依旧洒脱自若。
“大师一看就是受了苦了,腹中可饥饿?小人要不要先去厨房给大师弄些吃的来?”衙役看着他面黄肌瘦的样子,忍不住关切。
百泉边走边打量着后衙的花园亭台,含笑摇头:“暂时不必,见了使君再说罢。”
正说话间,却只见一个十岁上下的小男孩一溜小跑冲了过来,高高兴兴地冲着衙役问道:“我爹爹可在?”
衙役忙笑着点头,又看一看小男孩身上的石青长袍松花裤子,不由得笑道:“小公子今日穿了新衣裳么?这样好看!”
小男孩高兴极了,张开双手展示:“真的好看是吧?沈姑姑给我做的!典哥、骧弟和我一人一件!我现在穿去给爹爹看!”
衙役一愣,有些为难地看了百泉一眼,轻声道:“小公子,我正要带这位大师去见使君,大约他们会有要事商议……”
“大师?”小男孩好奇地看向百泉,眨眨眼,似有所悟,“这是不是就是净之姐姐说的那位大师?”
衙役松了口气,忙不迭点头:“正是。”
“啊啊啊,净之姐姐天天盼着呢!我马上过去告诉净之姐姐!你先带他去见我爹!”小男孩说完这话,转身撒腿就跑。
百泉看那孩子的利落劲儿,不由得莞尔:“这是公冶使君家的小公子?”
“是。大师也知道?”衙役习惯性闲聊套话。
“你们刚才不是都说了?”百泉却奇怪地看着他,满脸都是“你这小哥头脑无恙乎”。
衙役乖乖地闭了嘴。
领路就行了,不要跟出家人多说话,会气死。
他们不会扯谎,连善意的顺口、点头、哦哦啊啊,都不会。
得了消息的沈濯拍案而起,笑着对净瓶道:“瞧见没有?想什么来什么!咱们这一仗赢定了!”
净瓶抿着嘴笑,忙给她加了件披风,携了公冶平一起赶过来。
因沈濯没来,公冶释索性让百泉先梳洗吃饭。
衙役因笑着凑趣:“刚才看小公子穿了一身新新的棉袍,颜色也好,大小长短都极合身。听说是沈家的那位姑奶奶做的,孩子们一人一件。真是手巧。
“我还真是少见小公子那样高兴,利利索索地跑了来,说要给您瞧瞧呢。结果一听有正事儿,又立马亲自跑去请净之小姐。小公子从来了我们秦州,一日一个模样,越长越懂事了。”
公冶释挑挑眉:“平儿今日格外利索么?”
衙役笑得见牙不见眼:“是啊!跑跳都可脆生了。小公子若是日日都能这样跑跳,照着我们地方上的俗谚,蹦高蹦高,越蹦越高。这个头儿要不了多久就能长起来啦!”
公冶释弯了弯嘴角,嗯了一声,眼中殊无笑意。
今日利索,就说明往日里不利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