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之以为如何?”北渚放下茶杯,真心实意地询问。
沈濯呵地又笑了一声:“你们要是不怕陛下假戏真唱,你们就去。”
阿伯对陛下的怨毒不加任何掩饰。
可见当年天赐太子被废一事,没那么简单。
而湛心前世既然能杀了即将称帝的秦煐,那他的力量就不是区区沈信言和北渚先生的两条舌头能说得动的。
其心必定坚硬如铁,其行必定酷烈如火,其人必定狡诈如狐。
他上一次就绕了不知道多少个弯子,遣了老鲍氏来诱骗沈信言去大慈恩寺见他。
这回,难道让沈信言自己送上门去?
沈濯淡淡地看着北渚先生。
北渚先生斟酌了一下用词,徐徐开口:“尚书大人虽然没有领了明旨行事,但陛下暂时脱去尚书大人的案牍劳形,其中之一,必定是为了让尚书大人腾出手来查案。然而究竟查哪一件、怎么查、查到什么地步。全看尚书自己选择。
“我与尚书大人商议,觉得目下最要紧的,就是保西北。
“西北那边,河州案办完,大家都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三皇子的孤军里都有人想挑动兵变。这说明,西北还有问题,而且,问题不小。
“西北那边,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一位。
“自然,陛下那边,必定已经有人问过……”
北渚先生说到这里,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咳了一声。
沈濯翻了个白眼:“刑求。这有什么忌讳的?若换成我,我也会刑求。”
这个小丫头还真是百无禁忌。
北渚汗颜地抚了抚额头,却发现孟夫人也一脸看白痴的样子看着他,似乎在怀疑这个话题有个毛好避忌的?
“咳,好吧。在下跟尚书都觉得,毕竟是天潢贵胄出身,骨子里的骄傲还是在的。刑求,没用的。”北渚咬着牙把那两个字说出来,仍旧觉得背心一抖。
当今陛下,令人,刑求自己的同胞兄长……
沈濯继续冷笑:“所以你们打算去撬开他的心防?你们以为他会不知道父亲如今跟陛下的微妙关系?”
北渚有些茫然。
“若是沈家跟苏侯没有关系,那么,尚书大人走这一趟再好不过。可若是沈家的确与苏侯是同宗同族,那么一旦跟这位前太子碰面,陛下心里的那一根刺,终其一生,都会拔不出来。”
孟夫人叹了口气,道,“尚书和先生不是早就知道陛下的信任交托,都是瞬间万变的么?为什么临到做事,却都忘了呢?”
“我去吧。”沈濯站了起来,做了结论。
北渚和孟夫人大惊失色:“你更不能去!”
沈濯觉得有些冷,搓了搓手,裹紧身上的大氅,看向大慈恩寺:“若是陛下没有收回我的婚旨,我进大慈恩寺还有些顾忌。现在,不必了。我先去,一刻钟后,先生立即闯进大慈恩寺找我。然后站在那门口将我喊出来,绝不可迈进去一步。”
北渚和孟夫人醒悟过来,对视一眼,犹豫片刻。
“暂时不要告诉爹爹。我回来后自会给他交代。”沈濯说走就走。
现在?!
北渚大惊失色:“净之小姐,一应布置都还没有做完!”
“等你们做完,就打草惊蛇了。”沈濯闲闲丢下这一句,回如如院,换衣出门。
打草惊——蛇?
哪一条?
北渚看向孟夫人,神情莫名。
孟夫人白了他一眼:“天天标榜自己放诞狂妄,其实却连皇帝老儿的半句坏话都不敢说,甚至连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