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姑姑挣脱了她,到底还是结结实实地叩了三个头:“净之小姐,这是太后的吩咐。这不是拜谢您孝顺太后,这是请求您日后收留下奴婢和林嬷嬷这两个老废物。”
这是——认主?!
沈濯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弯下腰亲手扶了她起身,低声道:“您和林嬷嬷都是我平生所见最忠贞之人,我敬重你们二位。太后娘娘既然把炒货店给了我,便是将你们各位都托付给了我。你们就是我的责任。”
耿姑姑站了起来,抬手擦着眼窝:“太后之前有话,等您出了内殿,就谁也不要应酬,立即回家吧。这宫里乱,别再有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事儿,把您牵扯进去。”
这当然是太好了。
只是……
沈濯依依不舍地朝着内殿又看了一眼,走出屏风拐角,就在外间的门口,肃穆拜了下去。
外间,老喻王、蒹葭郡主,甚至茹慧郡主裴姿都赶了过来。
眼看着沈濯一拜下去,伏在地上抖着肩膀无声地痛哭起来,裴姿难过地便要扶着桌子站起来。
蒹葭郡主忙按住她,亲自走了过去,弯腰搀扶:“净之,起来,快起来。”
“郡主,老奴奉命送净之小姐出宫。”耿姑姑也跟着过来,扶起了沈濯。
蒹葭郡主微微一怔。
“等我拜见王爷。”沈濯低头擦着泪,去给老喻王行礼。
老喻王满头银发,看着比召南大长公主还要苍老七八岁的样子,老眼浑浊,眼圈儿红着,似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喃喃自语:“我这嫂子可是个好人……当年不是她警觉,我爱妻怕是要在湖里喂了鱼……唉唉,这座皇城,好人没好报啊……”
沈濯愣了愣,却知道此刻不是追究的时候,全了礼节,起身告辞。
蒹葭郡主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回到父亲的下首坐下。
“看来,我这嫂子的后事,这是都托付给这未来的翼王妃啦……”老喻王仍旧低着头,长吁短叹地嗫嚅,可却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蒹葭郡主的目光又转向父亲,轻声问道:“父亲是打算在她手里……”
“若是还有什么机会让事情大白天下,这应该是最后一回了……”老喻王端了茶碗,堵住了自己的嘴。
裴姿恍若无闻,拿着帕子不时地摁一摁红红的眼角。
蒹葭郡主转回身来,温和地问她:“好女儿,你还好吧?饿不饿?渴不渴?脚上麻不麻?腰上累不累?”
五个来月的身孕,显怀不久。前期的妊娠反应已经过去,肚子也还不算大,举动灵活。这个月份正是最舒服的时候,她哪里能有什么不适?
裴姿不耐烦地站了起来,踮着脚往内殿看去,着急地喃喃:“也不知道伯祖母怎么样了……”
一语未了,建明帝走了进来。
“茹慧,你怀着身子,怎么也过来了?”建明帝心里十分感动。
这几个孩子可真都是好孩子,个顶个儿的孝顺。尤其是刚才远远看见的沈净之,在寿春宫外头哭得跪在地上起不来,耿姑姑一个人都扶不住。还是他吩咐了个担子过去送了那孩子出宫……
想到耿姑姑,建明帝惊觉一般四顾一周:“耿姑姑出去送人,林嬷嬷呢?”
一个小宫女怯生生地上前:“太后吩咐了林嬷嬷出门,说是要去一趟舒家老家,怕是要走几个月。宫里的事情都委了耿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