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样的。
窒息感就毫无征兆地涌上来,像有人把闷雷灌进他身体里,堵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下一秒他猛地睁开眼,才发觉梦与现实两相掺半,窗外确实滚着雷声,雨势瓢泼,月亮早已不知踪影。
从噩梦里惊醒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心跳急促得近于慌乱,耳边还回荡着嘈杂的无机质轰鸣,他撑着床缓缓坐起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出了一身汗,把衬衫布料浸得发潮,像被梦里的雨打湿,黏糊糊地贴在背上,被风一吹又变得冰凉。
但至少醒过来了——他默默想着,靠在床头平复呼吸,摸了摸额头想好歹烧是彻底退了,那一针还是有效果的。
梦里的场景又浮现在他脑海里,抱着秦殊索吻的女孩子,和当时的他如出一辙的金发,白皮肤,墨蓝的眼里盛满滚烫爱欲,又在被推开的那一瞬凝固。
他明知道那是假的,秦殊没有抱过除他以外的人,也没有回答过那句残忍的话。
可他怎么能看得那么清晰,清清楚楚地看到秦殊把人推开时的神情——冷淡的,无动于衷的,黑而长的睫毛撇下来,像敛起翅膀不愿扇动一下的蝴蝶,童话故事里不合气氛的漏洞,将人一把推回冰冷现实。
大概是因为感同身受。
他再清楚不过了,几个月前秦殊也会这么推开他,眼里无波无澜,连心跳都如常规律,是真的无动于衷。
真实的记忆比梦残忍得多,以前他从不在意秦殊的态度,现在却后知后觉地难过起来,心口像被吸满了泪水的棉花死死堵住,酸涩又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翻过身,往怀里塞了个枕头,小动物似的想把自己蜷起来,不愿面向窗户——即使他知道窗外没有月亮。
那一刻他听着窗外翻滚不绝的闷雷声,突然很想直截了当地问一问秦殊,问他梦里的话是不是一个字也不可信,过去和未来的人生又是不是真的需要他。
他知道这些问题本身没什么意义,谁也说不清以“如果当初没有”开头的事,秦殊也未必会为了哄他说些违心的话,如果条分缕析推导而出的结果是否定的,他还是自找不痛快。
然而几分钟后,他还是爬起来,捞过手机,给秦殊发了一条意味不明的消息,“睡不着”。
凌晨四点,想也知道不会有回复。
他看着屏幕上闪动的光标,眼眶被突然而起的亮光扎得酸涩,终于慢半拍地尝到了所谓异地恋的苦头——分隔两地的不安,不能立刻得到回应的怅然若失,或者噩梦惊醒后无人应答的静默长夜。
他真的很想见秦殊,亲吻,拥抱,随便什么都好。
汹涌而起的思念快要把他吞没了。
后来的半个晚上他没再做梦,或者该称之为没有再成功地睡着,只是趴在枕头上想了很多事——很多同秦殊相关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