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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秩一心往前走路,猛地被人碰到肩膀,有点呆愣地转过头。

孙姨把他往回推,絮絮叨叨地说:“哎哟,先把手擦干净,等会被夫人看见了,又会说你。”

孙姨是陶秩差不多时间来到余家的,陶秩小时候很怕生人,但是当时家里有两个孩子,缺个能照顾的保姆,妈妈就特意让陶秩自己选保姆,可以说孙姨在余家是专门来照顾陶秩的。

陶秩出国后,孙姨也就不常在余家了,只是偶尔回来,这次陶秩回来,两人正好碰见。

陶秩乖乖回到洗手间,拿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走出来伸出手展示给孙姨看,“你看,干了。”

“去吧,”孙姨笑着说,“夫人熬了好久的雪梨汤呢。”

陶秩走到厨房,妈妈正好端着一碗雪梨汤出来,陶秩伸出手接过,捧场地“哇”了一声,“肯定很好吃。”

雪梨汤还是温热的,陶秩捧着碗,没捧多久,手掌就被烘得暖暖的。

陶秩把碗放在餐桌上,拿勺子压被煮得软烂的梨块,水果特有的香甜味道一直萦绕在他鼻头,陶秩拿勺子舀了一口汤水,尝了一口,眼睛亮了亮,赞叹道:“好喝,甜的。”

陶秩喜欢吃甜的,妈妈特地下了两大勺冰糖,梨选的也是当季最甜的那种雪梨,把果糖全熬出来,泡在汤水里特别顺口,又不会过于腻人。

“嗓子都哑了。”妈妈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有点心疼,陶秩闻言从碗里抬起头来,对着她笑了笑,“哪有哦,我嗓子好的呢。”

陶秩一把嗓子哑得像被砂纸拉过,嘴巴倒是挺犟,妈妈也没有说什么,安静看他喝了几口雪梨汤。

陶秩吃东西的时候不怎么会说话,他吃东西很专心,有时甚至会陷入封闭的状态,妈妈习惯如此,也没再打扰他。

妈妈的视线在陶秩的脸上仔仔细细来回逡巡了一圈,可能是因为混血的原因,陶秩皮肤比一般人都要白很多,凝雪一般,唇色又生得红,薄薄的眼皮半阖着,卷翘的睫毛遮下一片阴影,几乎要把他浅色的绿棕色瞳孔给遮住了。

她无故想到当年在福利院表现出想领养陶秩的意愿的时候,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为难的样子。

工作人员对她如实说:“这个孩子长得很漂亮,漂亮的脸蛋是上天的馈赠,但是在他身上,我反而很担心。”

“福利院里有些孩子性格很恶劣,陶秩是他们最喜欢欺负的对象,因为不管怎么欺负他,他从不会哭也不会有喊叫反抗的行为,更别说告状,只会用他那双眼睛直盯盯地看着人。”

“我们怀疑……这和他生母有关,他的生母有严重的狂躁症。”

工作人员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被吞进了喉咙里,几不可闻,“他的眼睛很大很漂亮,施虐者只会因为这个而被取悦,得到无限的满足。”

陶秩是个特殊的孩子,领养他意味着要付出更多。

妈妈想得心里有点发酸,有时候她会怀疑陶秩是遗落在他人腹腔内的,她的亲生儿子。

妈妈多年从事投资艺术的行业,本人也是业内小有名气的艺术家,只是余彦伦从小就对艺术毫无兴趣,陶秩却不一样,他天生具有非凡的艺术创造力,着迷于色彩、乐章、韵律与一切具有美感的事物。

一晃过去十几年,特别是经过中间意想不到的意外,她越发清楚地意识到当初那个工作人员担心究竟是何种担心。

是数十年无法安然放心的揪心。

陶秩对妈妈的内心活动无知无觉,他专注于舀甜水,喝完一碗雪梨汤,他才重新开口说话:“我今晚不留在这,要回去。”

妈妈微微低下头,将自己的情绪收了点起来,不想让陶秩看出异常,故作自然地说:“等会爸回来,叫他顺路送你回去。”

陶秩喝了一碗温热的甜水,嗓子都暖烘烘的,很舒服,他舔了舔嘴唇,有点意犹未尽,点点头说:“好。”

妈妈本来要出去,因为陶秩回来耽搁了,她抬眼看了看时间,意识到时间不多了,站起来一边拿起一旁的包,一边不忘叮嘱陶秩:“孙姨今晚留下来,你吃完晚饭再回去,你想吃什么甜口,和孙姨说就行,带回去自己吃,剩下的雪梨汤也带走,家里就只有你爱喝。”

“知道啦。”陶秩手撑在椅子上,椅子有点高,陶秩的腿刚好能悬空一点,他坐在这觉得很合适,很舒服,有点不愿意挪下来。

妈妈走出去几步,又退回来,“你昨天加的那个人,你们聊过天了吗?”

妈妈说了那么一嘴,陶秩就想起来了,他拧着眉想了想,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向妈妈描述,思来想去干脆抿着嘴没说话。

妈妈原本伸出去的脚立马停住了,她觉察出了不对劲,试探地问:“怎么了?不喜欢我们再换一个。”

陶秩缓缓摇了摇头,要说讨厌也没有很讨厌,他遮遮掩掩矜持地挑了个委婉的说法:“就是,他好像,和我年龄相差很大。”

甚至出现了代沟。

陶秩昨天也没有和那人解释“亲亲”不是代表亲吻,他直接把手机关了放在床头,自己就睡了,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对方早上五点半的时候给他发了一句“早安”。

早上九点才起的陶秩眼睛都快睁不开,眯着眼睛看完了人家来自四个小时前的问候,在被子里心不甘情不愿地拱了半天,磨磨蹭蹭从被子里爬起来抓衣服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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