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个好办法,陶秩这几年病情很稳定,已经不需要人随时看护着他了,而且对于目前阶段的陶秩来说,出国深造确实是一条比参加高考更好的路。
陶秩并不想出国,到一个陌生的国度就意味着要远离亲人朋友,他需要学习新的语言进行新的社交,而且如果他出国了,他就要离开严述好几年,陶秩哪怕到了新环境也习惯封闭自己,严述会有新的生活,新的生活带来新的刺激,陶秩只是平淡无趣的一个小孩,很容易就会被他遗忘在脑后了。
陶秩被保护得很好,他的哥哥和父母一直为他保驾护航,让他自收养来就没有受到多少伤害,在爱的浇灌下,他变成一个乐观、善良的人,但无可避免地,陶秩也会感到自卑。
精神分裂具有遗传倾向,特别是陶秩的生母也有这个疾病,意味着这个病流淌在他的基因里,从他母亲的母体里传给他,很有可能会传给下一代,这个病就像阴影一样笼罩在陶秩的头上,哪怕他死了,这个诅咒也会延续到下一代身上。
严述是个正常人,还是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人,他的未来光明璀璨,不论他在哪个领域都会散发让人难以忽视的光芒,可陶秩只是一个脆弱幼稚,愚钝的人。
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严述后,陶秩第一个念头是把它藏起来,他能想象到这个想法被严述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严述一定会坚定严厉地拒绝他。
“你还没说啊?怎么不敢和你好哥哥说这件事了?”王思宇双手一撑枕在脑后,做出闲适的姿态,陶秩则是紧张地扣着手指,小声说:“又不一定真的要走。”
“你要高考啊?好志气啊陶秩,你哪门课及格过啊,还不如出国找个学上,回来还能捞个海归的名号。”王思宇大喇喇地摆着腿,陶秩拘谨地闭拢双腿,手放在膝盖上,皱着眉头说:“出国也要很多准备的,不比高考轻松。”
“屁,你就舍不得严述吧?”王思宇直接说出口,陶秩埋怨地看了他一眼,不满地抱怨:“你怎么了,你这几天净欺负我。”
王思宇被说哑炮了,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恶劣,但他停止不下来,又拉不下脸来道歉,干脆做出生闷气的样子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一路,一同练舞的其他人也察觉到了王思宇的低气压,他们不敢上前招惹王思宇,所以都去问陶秩,陶秩只会傻傻地摇头,再加上神思不属,一晚上做错了好多动作。
回去的路上,陶秩也不主动和王思宇开口,只是坐在车上一遍一遍地拿手指指腹摩挲真皮坐垫,稍长卷曲的刘海遮住了他半只眼睛,显得很温顺委屈。
王思宇败下阵来,“好了好了,别做这个样子了,我错了好吧。”
“什么叫好吧,”陶秩委屈极了,撇着嘴说,“就是你错了,我不想回答那个问题,你还要一直问我,一直问,一直问。”
“你还把我裙子踩烂了,还把它缝那么丑,还要说我跳得像猴子……”陶秩越说越委屈,几乎要把自己说哭了,王思宇砸吧几下嘴,不由得放轻了声音,“你不会要哭吧?别哭呀,我没想欺负你,真的,我可舍不得欺负你。”
陶秩抱着自己书包没有说话,王思宇看着他半张侧脸,觉得越发不好意思,他本意不是要欺负陶秩,只是想吸引陶秩的注意力。
为了逗陶秩开心,王思宇下车的时候主动拿过陶秩的书包,陶秩走在前面他走在后面,这条街道上种了很多树,王思宇抬头看了会树枝,突然叫住了陶秩。
陶秩转头,瞪着眼睛不大高兴地说:“干嘛?”
王思宇用力抡圆了手臂,一甩手把书包往上抛然后接住,“你看我能扔那么高。”
他想逗陶秩高兴,但陶秩没有被他这点小动作逗乐,还有点觉得莫名其妙,走上前想拿走自己的书包,“你别扔了,还给我。”
书包再一次被抛高,这次却没有下来,挂在了树枝上。
陶秩愣住了,王思宇也傻了,两人大眼对小眼,陶秩先怒了,上来对着王思宇就是一顿捶打:“你故意的吧,你把我书包挂那了,怎么拿下来啊,你混蛋!”
王思宇曾经战绩是一个人对挑十个人,对方还带了棍子,还是被他打得屁滚尿流,但是现在面对赤手空拳的陶秩,他抱着头直躲,缩着脑袋喊:“别急,别急!我给你拿下来!”
王思宇蹦了几下,只能够到书包的带子,陶秩一直仰头看,王思宇提着裤腿跳了跳,做好预热再用力一蹦,这次把书包拽下来了,但他一个不小心,书包脱手砸了下来。
“啊!”陶秩猝不及防被书包砸到了,他捂着嘴巴蹲下,王思宇连忙上前察看,“哎哟喂,没事吧?”
陶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王思宇拿开他的手,看见陶秩的下唇出血了,看上去还有点肿。
陶秩顾不得疼,像只小老虎一样扑到王思宇身上,一股子要把他咬死的架势,王思宇立马举双手做投降状,“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诶,别打了。”
陶秩恨恨地推开王思宇,从地上提起自己的书包拍了拍,自顾自往前走,王思宇灰溜溜跟在他身后,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平时他看人不爽就要抡拳头,现在却唯唯诺诺,还要担心陶秩的伤口,“疼不疼啊?我看看呗。”
“你憋棍着窝。”陶秩下唇破了,说话音调很滑稽,王思宇不敢笑,快走几步走到陶秩身边,捏过他的下巴,借着路灯的光低头仔细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