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章
诸伏景光给黑泽雪子清理干净,又上了药,整整一夜过去她才醒了过来
早上八点的太阳有着微微的温度但不会过分的令人感到炙烤的难受,路面上偶尔掠过一辆汽车,轮胎在柏油路上驶过发出沉闷的车辙声,世界已经醒了,每个人都按部就班的开始了新的一天
平宫遥就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眼珠沉静的扫视一圈,落在床畔的黑发男人身上短暂的停留了片刻便移开了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味道
在阳光的照耀下,尘埃一粒粒的在空气里升腾,随着气流的变化而改变方向
顺着这些平日里看不见的细微的灰尘,平宫遥看见了风
她在崭新的一天里,觉得自己陈旧的像一艘快要报废的船只,停在港口不起眼的地方慢慢腐烂,铁锈爬上甲板,腐蚀了桅杆,啼叫清脆的海鸟从她的船身上空高高的飞过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好像所有人的都在往前走啊走
只有她一个人被留在了回忆里
她走不出那个盛夏的夜晚
被时光遗弃的感觉让平宫遥无能无力,她做过很多次的挣扎试图朝前看,可是每一次、每一次,总会有些人,有些事又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还没过去
她看了一会儿这难得一见的景象,觉得很有意思,然后她转动眼珠,看向不远处的书桌,书桌是樱桃木的,颜色很漂亮,表面有一层极美丽的油色,透出一点青涩的红调像还未成熟的浆果一般。
与常人不同,苏格兰的书桌上太干净了
这种干净并非常规意义上的整洁,而是他的私人物品少得可怜,除了一只圆滚滚的小型闹铃摆在书桌的正前方,也就仅有一个台灯、再有就是一支笔,除此以外再无任何多余的物品。
有笔但是没有纸
种种不合理,鉴于他的……身份,倒也是正常
“你醒了。”男人咕哝了声,鼻音浓重
“你昨天晚上发烧了,现在感觉哪里不舒服?”
诸伏景光缓了两秒,上挑的凤眼里尽是清明
他照顾了黑泽雪子一晚上,她后半夜发起了热烧的浑身滚烫,后背被打的皮开肉绽也不能给她擦酒精物理降温,就只能不停拿冰贴在她额头上,好在黑泽雪子很听话,喂药都乖乖吃了,要不然发烧一整夜她能直接烧成傻子。
诸伏景光发现黑泽雪子醒了也很安静,一点声音没有,手臂保持着入睡时的姿势,在被子上迭在一起。
她静静地睁着眼睛出神的望着天花板,灰色的瞳仁清浅的像琉璃珠,长久静默的盯着一个地方,不动也不说话,就连呼吸都浅地没有起伏
如果不是他困的打盹儿,撑在床头柜的胳膊打滑,还不知道她要这么发呆多久
清澈见底的烟灰色眼睛看向他
“一切都好。”黑泽雪子说
诸伏景光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她下一句说
“除了我还活着这件事。”她的语气平平无奇,用一种披萨很好吃的寻常口吻
诸伏景光在黑泽的脸上看到一纵即逝的厌恶倦怠
她就这样和他四目相对,诸伏景光在她眼睛里看见自己闪躲不及的狼狈模样
心脏紧缩,他抿了唇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其实在黑泽雪子没醒的时候,他想过很多种话题的开头,也在心里背书要如何和她解释、向她道歉,但是语言显然太苍白太无力
起码在她受到如此多的伤害以后,诸伏景光真的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来让她相信自己
他只能讪讪陪笑着,故作轻松的说:“活着很好啊。活着可以做很多事,做喜欢的事,对了你喜欢什么?”
她继续看着他,一言不发
于是他的讪笑也凝固了,他不确定的反问:“活着不好吗?”
她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不说话
沉默本身就是对他的惩罚
诸伏景光心房颤了颤,“抱歉。”
他很抱歉
“我来的太晚了。”他强迫着自己看着黑泽雪子的眼睛
这句话他说的太迟了
黑泽雪子细长的眉头微动,她几乎没有什么表情上的变化,“我喜欢当医生,小的时候和幼稚园的朋友玩游戏,我会脖子上绑着一条皮带假装自己是医生,模仿电视里医生是怎么给病人听诊,然后一个一个给大家检查,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老是生病进医院打针,所以我扮起医生和护士特别像,别的角色我都演不好,后来我能分到的游戏角色就固定成了医生。”她平和的将儿时的事情娓娓道来,从她的口中诸伏景光勾勒出一个小女孩的轮廓
相较同龄人更加纤细的小姑娘,羞涩不善言辞,一板一眼的给小伙伴听心脏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