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年前?他身上有分成好几个阶段的旧伤,最早是十年左右的,一两年内就是他来到自己身边后第一次失踪被人虐待留下的,剩下的是最近一两天内的,那么他第一次受到虐待到他整容中间这几年又发生了什么?
曹铭不动声色地把相机又给拿了回来:“总之,我这边的收获就是这样,剩下的你们看着办吧,我回去忙了。”
他一走,谢霖和应呈之间的气氛就突然尴尬了起来,良久,谢霖才打破了僵硬的局面:“整过容……算是一个突破点吗?”
“可能是。但不弄明白他为什么整容的话反而容易被他绕进去。”
“不是为了整成傅璟瑜的样子?”
“不像。他要是为了伪装璟瑜,大可以向我自称他就是璟瑜,他们俩一眼看去确实非常相像,我会相信也不一定,但自始至终他没有这么做过,反而是我主动把璟瑜的身份给了他。
而且……他整容的时候璟瑜已经是失踪转态,按照我们的推测,璟瑜那个时候在「x」手里,那他有什么整成璟瑜的必要呢?”
谢霖沉思片刻:“确实奇怪得很。那你什么打算?”
“走,我们去一趟爱心福利院旧址。”
——
应呈顺着徐帆给的地址,开了快四个小时的车,经历过翻山越岭外加导航失灵,才终于在星夜赶到了爱心福利院的旧址——现在那里已经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水稻田。
是的,连一丁点原来的痕迹都没有留下。谢霖陪他站在一片稻花田里听蛙鸣,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辗转了好几个电话,一层问一层,最后一直打到村委会,才终于打听到了这片稻田的归属,两个人又直接杀到了人家家里。
土地收归国有后,在几年前重新分配时分给了一位大爷,大爷住在隔壁村,应呈又是翻山越岭好一通找,才终于找到地方。
村子里依然弥漫着一种未开化的淳朴气息,这里没有灯红酒绿,更没有为了生存而不断压弯脊梁的压力,有的只是穿着洗破了洞的旧衣服,和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借着月与星花的光芒侃天说地的老头老太太。
——这是一种连时光都变得缓慢的慈祥。
应呈数着门牌号终于找对了人,默契把这种事交给了谢霖,只听谢霖问:“大爷!你好!我们是市里来的,问一下,山上水库旁边那块稻田是不是你的?”
大爷点头,操着一口豪迈的方言,混杂着半土不洋的普通话:“是啊,咋的了?”
应呈喘了口气,这一身钢钉铁板的身子骨走了一圈累得直不起腰,一招手说:“您那田是几年前分的?”
大爷立刻警觉起来,蒲扇也不摇了,天也不聊了:“侬哪个啊?我那个地是国家分的,合法的哦。”
谢霖连忙腾出脚来给了他一下,这才说:“我们不是这意思。我是想问,您那块地以前是不是一个福利院?分给您以后您给铲平了种水稻?”
“噶没有的事,好好的有房子我去铲他干嘛。”
身边抱着一个小婴儿的大妈却是抢过了话头:“噶有的呀!二三十年了咯,后来么不是放火烧掉了呀?忘记特了?”
谢霖还没来得及追问,几位大爷大妈就十分主动地你一言我一语回想了起来。
“哪里来的这回事咯,那个地以前就荒掉了呀?”
“侬好笑的嘞,噶么先放火烧掉嘞再荒的呀。”
“哪个讲的,有福利院我会不晓得的?”
“你问老李呀!当时老李不是去救火的吗!”
被叫做老李的大爷应该是最年长的一个,他吐出一口烟圈缓缓点了点头:“有是有的,二三十年咯。当年么火还蛮大的嘞。”
谢霖眼睛一亮:“大爷!我就是来查当年的火灾的,您能给我讲讲吗?”
“噶有什么好讲的,噶么多年过去了呀。再说了,我们小老百姓晓得个屁。”
“有个案子,可能跟当年的火灾有关系,我听说火很大?死了很多人?”
李老汉点了点头:“是死了蛮多人的咯。我就记得伐,是大早上头的时候,我么起早去看我的玉米,一回头就看见那个山里面那个浓烟滚滚的嘞,当时就想,不好嘞,起山火了!
我吓得哟,锄头篮子都来不及拿就去喊人,结果跑进去一看,是那个院子起火了,我虽然不晓得到底多少人,但是里面都是小伢儿我总晓得的呀,所以喊啊,叫啊,把村里人都叫过来灭火啊,但是那个火特别大,等我们救火的时候就没有用了。”
先前的大爷又说:“噶我怎么不晓得的?”
“当时我们那个上头还有个上村的呀,上村近呀,所以我么直接跑到上村喊人了咯,后来么上村不是并到他们外面那个村去了,他们上村人都晓得的,我们么确实是不晓得的多。”
谢霖艰难地从方言里挑拣出重要信息,大概听明白了,又问:“什么叫没有用了?”
他时至今日都难以忘怀当年的懊恨,一拍大腿放下了手里的烟,颤抖着声音说:“死嘞!全死嘞!大人带小伢儿,全死嘞!我做梦都梦见,再早发现一点,港不定还有用,噶有什么办法。”
“全死了,一个幸存者都没有?”
“那我就不晓得嘞,我们么就只管救火,后面消防队来了么,就说叫我们不要管了,噶么我们就没再管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