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脊靠墙,笑容酸苦,挑声“你跟裕泰,当年不就是两个孤苦无依的人,报团取暖吗?现在他不在,与本公不也一样。”
他说着,心底漫起辛酸,为了她,他竟甘愿成为裕泰那样卑贱的奴才,还与之攀比。
这原本,都是他不屑的事情。
楚辞高烧不退,扶着门框,气虚怒瞪“司公怕是想错了,若我不喜欢,宁愿冻死,也不会屈从,若我喜欢,才会同他报团取暖。”
她字字珠玑,挑明心事,转头望着漫天飞雪,泪眼猩红。
“况且,我现在既不孤苦,也不无依,若是裕泰知道我在此处的遭遇,他一定比谁都心疼。”
说到最后楚辞的声音已经哑得听不见了,蹒跚着走到门口的台阶上坐下,黯然神伤。
一席话震碎了长安的五脏六腑,他看着雪中倔强的人,眼眸魂魄离体一般无神。
究竟如何以待,才能让她在这种环境下,还能毫无怨言地处处维护裕泰。
长安仿佛鬼打墙似的绕进了死胡同,浅浅清色晕在眼中,自眼尾坠落晶珠。
楚辞躲得很远,他只能看到倔强的背影。
他抽出袖中的青玉色短萧,吹出沧桑的相思乐曲,消融在死亡弥漫的冷宫内。
妙音绕耳,苍凉的萧声如古旧的寒竹,乐律迎着雨雪霏霏,勾绘出几分悲壮之态。
这萧音婉转,叹息悲悯,堪是人间稀有。
直到这会,楚辞才从他身上恍然品出,才学无双,谦谦君子的味道来。
——
监舍下,红窗灯明,裕泰已经恭候多时。
“姑娘如何?”
“回大人,楚姑娘身上开始长红疹,必须让太医院赶紧研制新方子出来。”
裕泰立在窗前,伸手推窗,让猖獗的雨雪砸进屋子,哑声质问“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跪地的人,身形僵措无状,迟迟不语“奴才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裕泰伸手接住一坨雪,冰凉的碎片在掌心立即融化水,他攥紧拳头,侧眸望着故作糊涂的人”
“你俩虽然相貌相同,但性格迥异,守善心若孩童,生性好玩,而你稳重敏锐,寡言少语,就算你能瞒过她,也瞒不过我。”
“大人”守行将头低深,深色哀重。
“奴才知罪,任凭大人处罚,可冷宫事态严峻,刻不容缓,请”
裕泰蹲了下来,黑眸如漆,放眼打量此刻还心挂楚辞的人“每次去冷宫的人,都是你,对吗?”
“是”守行咬牙。
打从裕泰没答应让他去看楚辞,他就已经打定主意,要装成守善去看望。
好在他和弟弟的容貌一致,只要在口音咬字和秉性上稍加更改就好,只是他初次伪装,难免会露出马脚,所以每次汇报,都让守善代传。
唯独这次,看到楚辞病情严重,一时情急,忘了口转给守善,心存侥幸地自己来汇报。
“为什么要这么做?”
即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裕泰还是不死心,青色官衣下的身体如同绷紧的弦,再多紧一分就会断裂。
守行却沉默了,姿势端正,宁死不说。
见状,裕泰暗暗苦笑,果然楚辞看得准,确实是像极了他。
能冒死去喜欢的人,却连喜欢二字都说不出口。
“至今日起,你回去面壁思过,不得走出监舍半步。”
“奴才”守行身形顿了顿,才从牙根深处咬出两个字“遵命”
守行行礼告退,刚走到门口,裕泰就叫住了他。
失声的嗓子,如同咬合不住的锯齿,难听至极“非是我小气,世上只有一个她,我不能分给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