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雯突然顿住脚步,转身看向一直跟着自己的人,上下打量着对方,问道:“你还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这两天我出门,老看见你在这儿附近。”
男生走上前,黑色鸭舌帽将他大半张脸遮在阴影下,他黑色的口罩下传出一声腼腆的低笑,“阿姨对不起,我不是坏人。是这样的,我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现在正在收集问卷调查,想让您帮个忙,可以吗?”
他说着,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和一瓶洗洁精,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也不会让您白填,一张问卷,我送您一瓶洗洁精,您看成吗?”
“大学生啊。”曾雯接过调查问卷,见上面的问题都不是很难,于是将菜放在了一边,“行,我帮你填一下,不过这个电话号码……”
男生摆了摆手,恳切道:“阿姨您放心,我不会对外泄露的!”
他低下头,犹豫地沉默了一会,愧疚道:“唉,其实不瞒您说,之后还会有一个小调查想麻烦您,不过我还是会给您送小礼物的,可以吗?”
曾雯见眼前的男生看起来还挺干净单纯的,没再多想,调好了问卷递还给他。
她打量着男生,不解问道:“这大热天的,你怎么戴着口罩和手套?”
男生噤声一会,随后指了指头顶的太阳,“这不是太热了吗?我怕晒伤晒黑。”
“洗洁精给我吧!”曾雯朝男生伸手,拿走了一瓶洗洁精装进了菜袋子里,转头见男生继续拜托其他人填写问卷,看起来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男生方才还腼腆烂漫的笑容顿时收起,眼神阴鸷地看向曾雯离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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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舟远远望着正在收拾一堆废墟的流浪汉,与之前不同,这次他是在审视。
陶一然从矮墙边钻出来,小声道:“队长,我刚才打听过了,他叫柯勇,是土生土长的常坪村人。”
许之慎低头看向墙角,笑了声道:“陶警官躲着干嘛,我们离得远,他暂时发现不了我们。”
“这不是有氛围感吗?”陶一然喃喃着拍掉手上的土站了起来,想到许教授刚才对自己的称呼,憨笑了笑,“许教授,队里的人都叫我小陶、桃子,或者和队长一样叫我一然也成,叫陶警官怪生疏的。”
他比辛映姐姐、高芒哥哥他们还要晚来警队一年,年纪又是最小的,还是往小了叫合适。
“好。”许之慎浅笑,陶一然虽然年纪小,但是队里最活跃的一个,联通上下,是个很讨喜的人。
他看着远处的柯勇,低声问道:“桃子,除了刚才说的那些,你还问到什么了吗?”
宋舟看着柯勇脚步蹒跚地将几块破铁板搬来搬去,冬日的冷风不停,他衣着单薄,冻得瑟瑟发抖。
他勉强拼凑了许久,才将铁板围好。他拖着一块破了个大口的席子铺上,随后从树底下抱来了一床霉迹斑斑的被子,躲进了狭小的铁板围起来的空间中,蜷缩一隅,堪堪能遮蔽些许冬风。
柯勇将前几天好心人送给他的面包掰成四瓣,就着自来水咽下,目光时不时向天上看去,等着漫长的冬日过去。
“这里原本是他家住宅,十几年前村里筹备申请绿化乡村的称号,所以大搞美化,因为他家老宅挡了路,所以村委想让他搬到别处去。”陶一然打开问询记录本,他刚才已经问过陈书记了,这个柯勇的遭遇说来也是挺糟的。
宋舟不解:“按理来说,搬迁会有补偿款,村委没给吗?”
柯勇现在流落街头,风餐露宿,村委会都不管吗?
陶一然点头:“给了!但这笔钱被柯勇的表哥拿走了。他表哥说柯勇有精神病,而他作为柯勇的亲人,可以代签字,替柯勇保管这笔钱。”
他拿出了从村委会那里拿到的同意书递给队长,解释道:“他表哥签字的时候许诺会帮柯勇找到新房子,村委会的人才同意代签的。谁知道他表哥拿了钱就跑了,怎么打电话都不接,村里已经出过钱了,实在爱莫能助。”
他说着,看向柯勇,同情道:“陈书记说,柯勇没地方可以去,就在这里简单搭了个棚子,原本村委会是不肯的,但拆了之后柯勇又会重新搭起来,一来二回,村委会的人看他可怜,就也懒得管了。索性只有上头来检查的时候,拆掉应付两天。”
陈书记说,村委原本提议找一户村民家里暂住的,但是村里没人愿意收留一个精神不正常、没有自理能力的人,劝着劝着就不了了之了。
好在有几户人家偶尔会给柯勇送点剩饭,让他不至于饿死。
宋舟盯着柯勇的一举一动,微微偏头对旁边的许之慎低声问道:“许教授,你怎么看?”
许之慎微微眯眼,未下决断:“再看看,我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他已经有了些许想法,但还需要再佐证。
“好。”宋舟话音落下,缓步朝柯勇走去。
陶一然一愣神,就见队长的长腿已经走远了,赶紧收起本子小跑跟上,“队长,等等我!”
听到声音朝自己靠近,柯勇从被子里探出头,前段时间洪水,他的被子被水泡过,现在还没干,只能够挡风,压根取不了暖。
他见走来的人有些眼熟,向前伸着脖子,眯着眼看清后,眼睛微亮,抓着地上的面包袋子乐呵呵地笑着。
宋舟见对方是想起自己了,蹲下身与其视线平齐,拿出了自己的警官证示意:“我是江心分局刑侦大队队长宋舟,现在有一起凶杀案,需要你配合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