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只是捂着脸,然后试着用双臂圈住自己, 奈何手铐约束了他的行动,还是让别人看到他的样子。
羞怯和自卑占据了他所有情绪, 代替他仅存的理智, 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逐渐陷入癫狂, 不断扯着腕上的手铐, 试图逃离。
审讯室的警员就站在他身后,不给他一丝逃跑的机会。
宋舟将手里的文件放在桌上,缓声开口问道:“董辉,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董辉毫不在意警察的审问,抓着手铐不停地往桌子上砸。手铐越勒越紧, 嵌进他的皮肉, 流了一桌子的血。
见状,宋舟眼神示意站在董辉身后的警员。
警员意会,将董辉的两只手分开锁住, 防止他再次伤害自己。
“啊——”董辉发了疯似的大吼, 就是不愿意配合警方工作。
“队长, 要不要送他去医院?”高芒看着情况不对, 低声问道。
宋舟盯着董辉考量了之后, 摇了摇头,没有停下叙述,继续道:“董辉,江龙市人,8岁时因父母的一次疏忽,导致全身皮肤百分之七十烫伤。6年后,你弟弟董嘉耀降生,从此你和家里人逐渐疏远,后来几年都没有联系。”
他说着,见董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便翻开了面前的资料,娓娓道:“警方整理了案发时间,当年第一起夜路奸|杀案的前不久,你弟弟董嘉耀刚和女朋友步入婚姻殿堂,同时对外宣布,他的妻子已经有孕。”
董辉动作一顿,后槽牙咬紧,怒瞪着警察继续挣扎,但他现在的表现,看来是很在意这些事。
宋舟熟视无睹,继续将手里的资料转述给董辉听,“你的老家信奉神明,在环境的熏陶下,你也十分信仰这些东西。六年前,江龙市刑侦支队联合滨海分局刑侦大队负责你的案子,在你伤害一名孕妇并带走她的孩子之后,警方也顺利找到了你当时的暂居处,墙上和我们今天看见的地下室一样,到处都是神像。”
当年物证现勘时在董辉暂居处的门锁、墙上、窗边等位置均找到了受害人王萱萱的血液,应该是凶手回来时还未清理手上的血迹,就打开了门,碰到墙上等地方,才会因此留下痕迹。
同时他们检查了婴儿的襁褓,确定上面有董辉的dna,并且董辉在带走孩子后还受过伤。
但那个地方没有监控,董辉的伤是哪儿来的,又是谁对董辉下了手,董辉是怎么溜走的,都还有待调查。
宋舟的指尖摸着纸页边缘,目光紧锁着董辉,追问:“当年你在警察赶到之前抱着孩子,坐上了一辆黑色轿车离开。警方根据路面监控,锁定你们的位置,但赶到现场时,你已经不见了。根据现场的痕迹,不只有一对脚印,那天晚上你和谁在一起,发生了什么?”
听到警察的问话,董辉的反应比刚才还要大,他勾着背,怯懦地将自己缩成一团,警惕地看着四周,仿佛是在担心突然有人东西窜出来。
他不停摇着头,拒绝回答:“不能说……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宋舟问。
董辉的目光看向警察,咽了口水,继续摇头:“那个人才是真正的疯子,我不能说,我不想死!”
许之慎正在做笔记的手一段,看着董辉皱起了眉头。
宋舟很少见许之慎有这副表情,问:“怎么了?”
许之慎想了想,回答道:“他的反应很真实,是真的在害怕。”
他看见董辉的立毛肌都起来了,指尖冻得有些发紫。通常一个人陷入恐惧时,他们的血液会向腿部回流,因此手上的温度会开始下降,这是生理的逃跑反应。
宋舟颔首,敲了敲桌子,对董辉正色问道:“是有人胁迫你吗?我们是警察,不论你是不是罪犯,我们都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董辉俨然有些动容,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似乎是在考虑这么做的风险。
宋舟微思后说道:“我们的警员带徐小明去医院检查了一遍,他的鼻骨骨折,精神有些恍惚,其他没什么大碍。但他的父母保留起诉你的权利。”
“六年前你带走的那个孩子从小体弱多病,每年都有好几个月在医院度过,但孩子很坚强,都挺过来了,下半年就要上小学了。他的父亲一听说警方找到你了,情绪非常激动,联合其他几名受害者家属,已经在找律师了。”
他说着,轻声笑了笑,“我说这么多,是想让你知道光是故意杀人、畏罪潜逃、绑架孕妇儿童这些罪名就足够让你下半辈子都会在牢里度过,不会见到那些人的,但警方会每隔一段时间对你进行审问,这些话越早说对你越有利。”
董辉眼神漂浮,呼吸急促,紧攥着双拳,哑声道:“秦延。”
这个名字宋舟再熟悉不过,他向董辉确认:“耀明集团的秦延?”
秦延是耀明集团的现任话事人,七年前从国外回来,在那之后,耀明集团风波不断,但他每次都有不在场证明。
警方虽然怀疑秦延的动机,却一直没找到锁定他的证据。
“他对你做了什么?”宋舟追问。
董辉恐惧地摇头,重复道:“下一个就是我了……下一个就是我了……”
宋舟思索着他这句话,对高芒嘱意:“高芒,你配合许教授继续审问。”
高芒颔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