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顾绮一点儿都不觉得畅快。
林中更多的脚步声来了,顾绮知道,到此为止了。
她将匕首用力插在了地上,有些费力地将林昭的尸体抱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悬崖边。
他不想尸身受辱,她也不会把他的尸身留在这儿。
“走吧。”她如是低声说着,“你方才说的事情,我答应你了。”
下蔡,庆娘,虔城,父母。
话音落时,她抱着他的尸体,纵身一跃。
……
追杀而来的黑衣人,至此看见的,只有三个人的尸体,与插在地上的一柄匕首。
匕首的刀柄是黑巾缠绕的,刀身微弯,朴素却冒着寒光,是最典型的黑鸦军配备,
而两边道路之上,空空如也,再无一人。
“妈的!他们跑到哪里去了?!”黑衣人暴怒地喊道,正要分头追时,忽然就听见林中又传来一阵喧嚣。
已经被杀得七七八八的黑衣人回头看时,当下愣住,尤其当他们看见林中忽然树起的旌旗时,浑身的血都凝固住了。
镇南。
镇南军!
而冲在最前的将领,四十左右年纪,剑眉朗目,麦色皮肤,一身金甲熠熠生辉,手中的九环刀更是挥舞得虎虎生风。
镇南侯,上官仲。
来不及了!主人交待的事情,做不成了。
此刻,姗姗来迟的镇南侯,暴怒得以手中刀指着那群人,对训练整肃的军士们道:
“都给我拿下!”
刺们目光一闪,忽然都举起了刀。
但并不是杀人,而是纷纷自戕。
整齐划一!
……
而其后的树林中,谢霁握着初一的手,坐在华丽的车驾之中。
他的神色一贯温和且恬淡,只是此刻挺得过直的脊背和紧绷的表情,到底还是出卖了他心底劫后余生的慌张。
而对面的初一脸上只剩下迷茫。
他甚至搞不清楚,刚才自己还逃命,怎么转过一瞬就坐在了这么华丽的马车之上?而周围拿刀的人,竟然都对眼前这个人毕恭毕敬的。
还有一个看起来阴森森的男人,说话的声音有些奇怪。
初一想着,余光扫见了车外那男人探究他的目光,吓得打了个寒噤,想着谢霁挪了挪。
说话声音奇怪、且阴森森的男人,正是孟冯,东厂厂公。
而平心而论,孟公公这人,长得不但不阴森,反而……
麦色的脸并不苍白,也不与宫中其他公公那样喜爱擦脂抹粉的,神色也不阴郁,眉头舒展着,眼底的光芒仿佛整个人都是清清白白、坦坦荡荡、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阳光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