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觉得芝麻这得意的小表情,可爱极了,不觉笑问:“那姑娘打算嫁他吗?”
芝麻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自然是要嫁的。”
“那好呀,我随一份嫁妆吧。”
芝麻刚要说好,忽然反应了过来,奇道:“在说你的事情,怎么又说到我了?”
“不都一样嘛,”顾绮正色道,“你们这都算我的跟班儿了,还分什么彼此呢?”
说罢,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摇头道:“只是,掌柜的这情我领了,但海盐县山高水远的,姑娘若并不是真想去,便和张小哥儿寻个地方,好生度日吧。”
芝麻眨眨眼,颇觉奇怪。
为什么委屈呢?她一个小丫头,去处都是主家的安排,如今主家不怪她和张桐暗生情愫,反而允了他们的鸳盟,已经是恩典了,如何还委屈呢?
况且这位大人吃饭仪态虽然不好,但看起来不像好色的人,自然是好去处的。
“大人的话小奴不懂,在这儿我服侍衣食起居,到大人身边,自然也是服侍衣食起居,”芝麻娇憨地说道,“主家说你是林大人,你就是林大人,让我跟着你,我跟着你就是,何来委屈?”
顾绮不再多言,顺手又捡了块玫瑰糕,边吃边道:“这么好的厨艺,看来我赚了呀。”
说着,她对眼前两个姑娘施礼道:“那今后,就请二位姑娘多多照顾了。”
……
三天后。
芝麻前日成亲了,但下蔡县刮了两日大风之后,又下起了淅沥沥的雨,夹着霜冻,安静,却冷得很。
顾绮将斗篷裹得紧紧的,还穿了夹棉的衣服,依旧只觉得冷得难受。
也幸好顾绮这身子个高消瘦,即便裹了这么多,依旧没显得臃肿。
“冷得这样,何必呢?等雨停停再走吧。”周庆娘眼眶红红的,说道。
“免得栈了屋子,”顾绮背着小包袱,拎着伞往外走,“你和周家大哥好好说说吧,尤其是我的事情,我在这儿,反而尴尬。”
周庆娘的眼眶更红了些,泪珠挂在睫毛上,颤巍巍的。
“总该,让我哥谢谢你。”
“可别。”顾绮急忙摇手,“就是怕谢呢。”
这繁杂诸事,发生的时候鸡飞狗跳,仿佛那日的风,完结的时候却悄无声息,就和今天的雨。
许是因为这事涉及宗室贵胄,朝廷处置得快且无声无息,本地县令、县丞等一干人等被削官发配,其余的各色胥吏或革职,或刺字流放,或杖刑下狱,不一而足。
金家被没收家产,淮水上的那些花船之上,都被抓了。
整个下蔡县,仿佛被掏空了一样,而且所行极快。
顾绮眼看着这些处理,反而有些意兴阑珊了。
她总觉得,这等雷厉风行的手段,反而像是将怒气与错处,都推在了这远离中枢的地方。
只是,如今的她,管不到京中。
新任县令尚无着落,如今县内地方诸事,由戍卫的涂将军暂行管理。
那位涂将军虽然是行伍之辈,但行事颇为圆滑,刚接手了本地,第一件事儿就是重审刑狱,断了周笙被冤,今日便能还家了。
周庆娘自然是喜极而泣,顾绮道了喜之后,便收拾行李住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