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的人都安静看着他们的行事,虽不敢议论,却也看出来他们不过是有钱人的讲究,便不十分怕了。
只之前吓哭的小孩子,还在不住地抽泣。
丫头满面堆笑地沏茶、端茶,而后捧着茶壶,将一张秀丽的脸,转向了那个刚总角的孩子,唇边依旧堆着笑,幽幽道:
“你要是再哭,信不信我将你的舌头割下来?”
一句话,愣是说得栈中旋起了一阵阴风,刚松一口气的人们恨不能把喘出的气再吞回去,那妇人更是吓得眼中含泪,忙不迭地去捂孩子的嘴,连声道歉的话都不敢说,生怕吵到他们。
高个儿丫头这才满意,高傲地转过头,依旧满面柔色,看着自己少爷:“少爷想吃些什么?让碧桃她们准备去?”
壕少爷悠哉地喝了半杯茶后,眼下正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像是没听见那丫头之前的种种言语似的。
哥窑,金丝铁线的冰裂纹煞是好看。
他赏玩了许久,方将眼皮儿微微一翻,看向那丫头,嗔怪了一句:“淘气。”
那丫头嫣然一笑:“这不是怕吵到少爷嘛。”
少爷依旧笑着,随手将茶碗给了那丫头,道:“赏她吧。”
丫头嘻嘻笑着,转过头便对那妇人道:“贫婆子,这个我们少爷赏你了。”
那妇人如今连腿都软了,只瘫在地上,捂着孩子的嘴,一脸惧怕地看着她。
孩子因着呼吸不畅,脸都憋红了。
还是旁边有个老翁,见状忙对另一个靠她站的孩子道:“去拿来,谢谢姑娘。”
小孩子颤巍巍地过来,接过去,手抖,差点儿摔在地上,却怎么都谢不出口。
那丫头不理她,只看着那妇人怀中的孩子,对身旁另一个丫头道:“捂死了才有趣呢。”
四个丫头抖着肩笑。
二楼之上楼上,将一切看在眼底的顾绮,连天生的笑模样敛住了。
周笙虽然对这群人的行径不满,但只怕顾绮吃亏,忙给芝麻使眼色。
芝麻晓事,忙紧紧地抱着顾绮的胳膊,小声道:“大人若还是那江湖义士,来无影去无踪的,打了就打了,跑就是。眼下还是别看了,管不得,还生气。”
顾绮那好看、天生不点而朱的嘴唇,如此被她抿得,已经发白。
她自然知道周围人劝她的意思,也知道自己既然决定冒充林昭,查清些东西,那么总要有个取舍。
比如,压压她那过剩的正义。
尚有更大的事情要做,“蝼蚁”小民又算什么呢?
这位少爷和他的手下,不过就是嘴上讨便宜,不还给了那妇人个哥窑杯吗?卖了大约够妇人一家几年活了。
说出去都要赞一句“少爷仁义吧”。
被惊吓、被无视的尊严,哪里有钱重要?
本就是等级分明的年代,还真当个个都是当朝太子那般,任人欺负的绵软?
冷着脸的顾绮,自上而下,目光从那些人的脸上扫过。
“你们放心,我不动手。只是……“
她的声音很沉稳。
“我,记住了他们的脸了。”